北京故事(3)

第二十三章

蓝宇还活着!他有了自己的生活!我这两年来所有的恐惧、担心、忧虑都是多馀的!我不用再受良心的谴责,我可以又恢复从前放荡不羁的生活。

他变了,和以前我认识的蓝宇不一样了,他看我的目光不再是忧郁、迷恋、欣赏。他谨慎地观察我,还带着点玩世不恭。他早已不再属于我了!!

我手里拿着他的名片,上面写着‘大和’建筑建材公司,业务代表,蓝宇。我能做什么?我还需要再找他吗?我这么想着,手却不自觉地拿起了电话。在我寻呼他不到一分钟后,电话铃声响了∶

“请问谁呼2345566?”他说。

我办公室的这部电话他打过四年多,现在他居然问我谁呼他!!我的眼圈发红。我觉得委屈。

“我!陈扞东!”我也冷漠地说

“有事吗?”他问

“没事!┅┅”我说。

“┅┅我在上班,你要是有事我们找个地方聊。”

“┅┅”

“要不你今晚来我这儿?”他说,声音还是那样平淡。

“行!”我放下电话,对自己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找他。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敲开蓝宇的门。又象上次一样,我尴尬地坐着,他礼貌地招待我。

┅┅

“吃饭了吗?”他问

“吃了。”我看到餐桌上还放着一盘吃剩的生黄瓜

“你一个人住这儿?”我问。我已经没有了紧张、激动,只想尽快将事情说完离开。

“不是!”他还是那样诚实!

我笑笑∶“我以后不会来了,我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坏┅┅我这一年多到处找你,怕你出什么事┅┅哼!”我又自嘲地笑了一下∶“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无法补偿,就算我欠你一辈子的┅┅我离婚了┅┅你要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是指钱以外的,都可以来找我┅┅”他头半低着,目无表情。

“多保重!!”我眼睛盯着他,语气很重地说道,然后起身向门口走去。

当我的伸手去拉门把时,我感觉我的骼膊被紧紧抓住,我转过身看着他,我们站得很近,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闻到他的气味。两年了,那是我梦寐以求的时刻。然而他没直视我,眼睛看着我的肩膀┅┅我再也无法控制,一把紧紧将他抱住,我用尽全身力气想把他镶进我的身体里。他也同样地搂住我,他没有声音,但我感到他脸贴着我肩膀的地方一片潮湿,他开始出声音地哭,还是那么压抑,但哭的很凶,而且用力咬着我的肩膀┅┅连我们分手时他都没这样过,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我擦干脸上的泪水,想松开他,看着他,可他紧抓住我不放┅┅又过了很久,他也松开我,他脸上已没了泪水,两个眼睛红的像个兔子。我看他的眼睛、鼻子、嘴唇,我将我的嘴贴上去,他的唇好干,我伸出舌头为他舔。他一动不动的站着,任凭我舔着┅┅我停下,观察他的脸,他注视着我,我不知道那是痛苦还是幸福!我难过地闭上眼睛,继续亲吻他的下颌、脖子┅┅

我帮他脱去背心,他黝黑的平滑的肌肤终于呈现在我面前,我抚摸着,用脸蹭着┅┅我跪下来,慢慢将他的裤带解开┅┅我抬起头,再次观察他,他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我,有点高高在上的味道。他的目光鄙夷而冷漠,就像看个为他服务的侍者。我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但这种侮辱却激起了我的受虐欲望。好!今天就让我做一次婊子,我要把欠他的还给他。我为他口交,他闭上眼睛开始享受,我的嘴麻木了,脑子也麻木了,我在等着他的高潮┅┅他射精了,弄得我满身、甚至脸上都是精液。我来到厕所,把精液擦干净,然后出来,我说∶“我要走了。”他正在穿裤子,听我这么一说,他愣住了∶

“为什么?”他满脸疑惑的问

我靠在门上看着他,我笑∶“我说过的,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他看我,眼睛里再一次充满泪水,他猛然抱住我,在我的脸上没命地亲吻┅┅我被他亲的几乎站不住,无力地坐在冰凉的地上,他也顺势跪下,继续亲我,并脱我的衣服┅┅他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拖到房间,慢慢地将我按到床上┅┅

就在高潮的瞬间,我已经晕旋,我情不自禁地喊着∶“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求你!!┅┅”

┅┅

我们无力地躺在床上,我闭着眼睛,好象置身在平静的海面上,随着海水摇摆┅┅一个浪头象我们扑来,我们再次被卷进汹涌的水中┅┅直到又被推向浪尖┅┅接着又平静下来┅┅一次再一次┅┅

我坐在办公室中,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一幕幕。我拿起电话打给蓝宇,我问他今晚是否要我去接他,他迟疑了片刻,说他晚上有事。我问什么事,他停了半天说∶

“我有“朋友”来!”

我没说话,挂断了电话┅┅

第二十四章

有一个星期我没和蓝宇联系,我等着,等他给我电话,但我渐渐明白他是不会主动来找我的。又过了两个星期,我再一次CALL他,我告诉他我要请他吃饭,他说他请客,我们争执了一会儿,最后他说要是我不嫌弃,就去他家吃,我同意了。

一进他家,我看到餐桌上放着不少熟食,看来他的厨艺没什么大的改观。我们打过招呼,他继续在厨房里准备着什么,我来到房间,看到一张书桌上堆着不少书,大多是TOEFL、GRE资料,另一张桌子上摆着个电视,电视旁边放着一个随身听和一卷录音带,那是英文歌曲磁带∶‘经典浪漫爱情曲’。蓝宇不喜欢英文歌曲,这一定是他“朋友”送他的。

我们开始吃饭,他看着我夹起一块他做的炒青椒问∶“好吃吗?”

“太难吃了!”我笑。

“别吃!吐出来!”他也笑。

我们静静地吃饭,好久,他说∶

“那天你没笑话我吧!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么没出息!”他大概是讲他哭的事。

“我也一样没出息!”我笑着说。

我们又都没话了。

晚上,我们开始做爱,只有在这时我才觉得我真正拥有他。我们曾经同居四年多,在床上我们可以说是十分默契,水乳交融。我们都知道对方要什么,怎么做,而且做得比从前更动情、投入。

八月的北京依然没有凉意,他的小屋更是闷热。完事后,蓝宇拿来瓶冰镇啤酒递给我,他靠在床上,拿着啤酒,眼睛盯着电视。那是个美国的警匪片,里面打的不亦乐乎。蓝宇喜欢历史题材的战争片或打闹的东西,我说他俗,他反而笑我酸。

“你在那个日本公司干多久了?”我问他

“大概一年了吧!”他的眼睛仍瞧着电视

“你干嘛离开‘城建九’?”我明知故问

“外企不是更好吗!”他什么也不想对我说。

“因为那张传真吧?”我停了一会儿问。

“你怎么知道?”他将眼睛从电视上移开,警觉地看着我。

“我去那儿找过你,我吓坏了,生怕你出事!”

“哼!哪至于呀!”他苦笑一下,眼睛又盯着电视。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问

“找你有什么用,反正那个单位也呆不下去了。”他声音平淡地说。

“至少我可以帮你找个其他的工作!”

“┅┅”他象是在看电视,可我知道他心思不在那上面。

“后来你去哪了?”我又问

“瞎混!反正饿不死!别说这些了!”他不耐烦地粗声说。

他微微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很痛苦。我看着,心感觉很疼。又是沉默,我先开口∶

“那是我老婆干的!”

他惊讶地看着我∶“真他妈黑!!你就找了这么个婊子!”他骂道。

我无话可说。

他平静下来∶“都过去了,只要不是你干的就行。”

“你会想是我写的?”我大声问他∶“我他妈都快急疯了,我把北京的每个几角 旮都找遍了!我就怕你┅┅”我说不下去。

“也没什么的,有些事当时觉得很可怕,咬咬牙就过去了。”他眼光仍放在电视上,平静的说。

“其实传真的事远没有咱们分手让我绝望。”他转过脸,看着我说。

那忧郁的眼睛,我曾经那样熟悉、迷恋,它曾调起我无数次的欲望,可现在,它就象把刀插进我心里。我看着他,由于做爱的疯狂,他前面的头发湿漉地贴在额头上,黑漆的眼睛注视着我,他的嘴唇紧闭着┅┅我吻他,将舌头伸进他的嘴里,上下轻柔地舔,他也回应着┅┅我们没有做爱,就那样一直亲吻┅┅

清晨,他很早就起来,他说在那个日本公司上班绝对不能迟到。我和他一同出楼,我想问他要不要我开车送,可我没敢开口。他匆匆忙忙地向车站走去。临走前,他对我说他会和我联系。他一定是暗示我不要轻易找他,我不在乎,我承诺过的,他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当我和蓝宇在一起时,我觉得离他很近,特别是我们狂热做爱时,我知道那个人就是蓝宇,他没有变。但更多的时候我感觉我们离得很远。我第一次陷入了那种单恋的痛苦,我肯定那是一厢情愿。我试着努力摆脱这种状态,并结交其他男人,甚至女人。但蓝宇就象一剂毒品,当我得不到时拼命想,享用时有如坠云雾中的快感,清醒后却是无边的痛苦。

我们仅保持着性关系,对他的生活我从来不问,他对我也是漠不关心,我们对过去更是只字不提。我们只谈性不谈情。起初蓝宇很久才找我一次,但渐渐的变得频繁,为什么?我比其他男人对他更具吸引力吗?┅┅那天我去‘天话’接他,在路上,我建议我们去‘北欧’,我实在不习惯他的那间简陋的屋子。

“咱们今天去‘北欧’吧?”我问。

“我不去!”他断然拒绝。

“那是你的房子。”“我不要!”

“你就这么恨我!”我无奈地说。

“我不恨你。”

“那你为什么不要?”

“哼”他冷笑∶“你一千块钱买了我的童真,还想用桩房子卖我的感情?”

“┅┅”我气得手开始发抖,将车开到路边,踩住煞车∶“下去!!”我说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下车,向反方向走去。

第二十五章

没过太久我们合好了。我觉得蓝宇是对的,我们之间除了性以外还是什么都不要谈的好!我好象预感我们将真的分手,彻底、永远的分手。

一次我在他那里给个朋友打电话,我需要记下个电话号码,我问蓝宇笔在哪,他说在抽屉里。我打开抽屉,使劲往里翻,我没看到笔,倒是几张照片映人眼帘,大部份都是个男孩的照片,看起来很象那天傍晚我在车中见到的。他长的不算英俊,但端正、清秀,戴着眼镜,有很浓的书卷气。只有一张照片是他们的合影,两个潇洒的男孩分别坐在两块大石头上自然地笑着,可我心如刀绞。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蓝宇约我去他那里。他一般很少周末约我,我自我解嘲地说,我是他的星期二恋人。我告诉他我晚上有个重要的饭局,必须去。他问我在哪儿,我说在‘仿膳’。

应酬完,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喝得头晕脑涨,勉强走到车旁,正准备拉开车门∶

“陈扞东。”是蓝宇在叫我。

我惊讶地看到他站在车对面∶

“你怎么在这儿?”我觉得奇怪。

“我等你半天了!”他笑着说┅┅

那已经是十月底,天很凉,蓝宇站在外面等了我两三个小时。他什么意思?他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吗?他在玩儿什么把戏?

我让司机自己回去,我们一起来到‘庆贺’,我问他为什么等我,他说反正也没事做。周日的上午,我们蜷缩在被子里,他的小屋暖气给得很少。

我抱着他,将他贴在胸前。

┅┅

“我希望我们像过去一样!我没有其他‘人’,就我们两个。”我要做最后的努力。

他又是那样不声不响,躺在我怀里。

“你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我对你的感情┅┅有增无减,我是当真的!”我说的是真话。

“你又不是真正的┅┅,你怎么当真?”他说。

“我是!我现在对女人毫无感觉!”我肯定地说。

“你现在没感觉,也许以后就有了!再说你还有老母,事业。”他平淡地说。

“┅┅”我又能说什么呢?

“我有朋友,他对我很好,我们感情不错。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不能再伤他了。”他突然轻声说。

蓝宇,他这样躺在我怀里,向我讲他要对另一个男人好。我恨!

“这两年,你就认识他这么一个人?”我放开他,平躺着说。

“哼!不少人呢,大部份上来就干,真他妈的!”他笑着。

“你们怎么认识的?”我问。

“在‘华大’,那天我在‘孤岛’的椅子上坐了一天,我知道有个人注意我。直到很晚,他才走过来问我是不是失恋了,给我递烟。”

“你们是校友?”

“不是。可我们很谈得来,他给我很多┅┅”他也平躺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以前和你在一起,无论心里多害怕,可一想到你就什么都不怕了。分开后,才知道象我们这样的人┅┅太难了!”他又说“我当时恨你结婚,可现在理解了,象你这样挺好的,和男的女的都可以生活。”他仍说着。

“你要愿意也可以结婚。”我说。

“我不会!”他说得很坚决。

我不想再和他谈下去,不想听他说那个男人有多好,我摸他的身体,看他迷人的脸,这个漂亮的大男孩,就让我来和他尽情的疯狂一把吧!

我让他平躺在床上,从桌子上拿来我的领带,我们互相笑着对视,我将他的两只骼膊举起来,用领带将他的手绑在床头的铁架子上,那是我从‘毛片’上看到的玩儿法。蓝宇惊讶又兴奋地看着我,我盯着他的眼睛∶“乖乖的听话!否则我不客气!”我说。

他含笑望着我。

我拿起枕巾蒙住他的眼睛,然后开始亲吻他。我吻得一点也不斯文,象个猛兽在它的猎物上啃食。我不但亲他还咬他,我痛苦又兴奋地看着我留在他身上的牙印。我凑到他的阳具前,就象看到什么美味一样一口吞下,我贪婪的吸吮,我觉得无比幸福。可我的眼睛有些发涩┅┅他的“家伙”在我的口中再也忍受不了┅┅他的双手紧紧抓住床架┅┅

我将蒙在他眼睛上的布拿开,他激动地看着我,他一定看到我眼中的滢滢泪光,他有些吃惊,但很快的也和我一样┅┅

“转过来!”我命令道。

他侧身转过去,绑在手上的领带早已松开,可他仍抓住床架不放┅┅我抱住他,缓缓地将阳具送进去┅┅

我高潮了,可那是一种痛苦的兴奋。我紧搂住他的身体,我哭着∶“我真受不了像这样!!我们结婚吧!我能和别人结婚,为什么就不能和你呢!

┅┅我什么都不要了!你要我做什么?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什么他妈男的女的,我给爱这个人!!我变态、流氓,可就爱上个人!”我象疯了似的痛哭┅┅

蓝宇的身体在我怀中颤抖∶“我什么也不要!就要你!”我听到他哭着说┅┅

当我们走出房间,来到街上,我们就如同两个普通的朋友,甚至比那还远,好象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十六章

自从那年开春,我就预感到有什么灾祸会降临,没有一件顺心的事。老妈又和我彻夜长谈一次,她要我马上结婚,反复地给我讲着不结婚的危害性,她谈到了她的一生,我父亲,告诉我人生有多么的艰难。她劝我不能任性胡来,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我惊讶地听着,还从不知道我国高毕业的老妈竟然是个哲学家。

一天,我发现我的小妹用鄙夷的眼光看我,后来我妈说林静平早已将我的事告诉她们。我不再是个有威严的大哥了。

生意的情况也很不好,‘知行’的行长被捕了,他是我最大的财神爷。

我更怕牵扯到案子中去,不敢轻举妄动,静观事态的发展。

我开始冷静考虑和蓝宇的关系,无论怎样,我比他大十岁,并已过了而立之年。我不能再象个少年似的陷入感情的泥潭。我不清楚蓝宇究竟需要我什么,我只想给他我所能做到的一切。我不再介意他做什么,和谁来往。我只珍惜我们在一齐的每一分钟。

三月的一天,我被蓝宇召去,我们做爱、闲聊。

我们聊起一些虚无的事,谈到灵魂、来世┅┅

“你下辈子还愿意再巾到我吗?”我再次问他这个困扰我的问题。

“不愿意!”他简单地回答。

“就是说你后悔了?”我笑了。

“这辈子不后悔,下辈子也绝不这样过。”他说。我无法理解。

┅┅

“嘟、嘟┅┅”他的CALL机又响了。他看了看,仍没理会。他在看一个什么学校的简介。

“唉!我这辈子肯定是去不了‘MIT’了!”他说。他告诉过我,那是个有名的工学院。

“将来让你儿子去。”

“我哪来的儿子呀?”他笑着看我说。

他的CALL机再次响起。我将手机递给他。

“我还是去楼下回吧。”他有点尴尬,转身出门。

他回来的时候满脸兴奋。

“什么好事,这么高兴?”我不想问,可忍不住。

“他接到录取通知了,一年两万四,太棒了!”看得出,他很为他高兴。

“什么两万四?”我不懂。

“全奖呀!足够了!他今年肯定走成了!”他说话的神态就是个毛头小子。

我总算明白他是说他的朋友要出国留学了∶“那么老了,还出去干吗?

”我不无讽刺地说。

“他才二十八!没你老!”他笑着,一副得意状,我讨厌。

“那你可得加把劲了,弄好了今年一齐走。”我没有和他一般见识。

“谈何容易?建筑太难联系了。一大堆录取通知,可都没钱。”他说着神色黯淡下来。

他想了想又说∶“也许我应该再考一次GRE?差一点就上两千了┅┅”他象是自言自语。

那个晚上,他又变得沉默寡言,他一定是为将和他朋友暂时分开而难过。

四月份,我得到通知,因为涉及‘知行’案件,要对我公司的帐目进行全面调查。我陷入了空前的危机。

我很少回家,害怕面对老妈的眼睛,她近来少有笑容,她大概对我已经绝望了。

蓝宇每周找我两次,我开始躲避或者拒绝。另外,我忙着另一件事。

那天,我和蓝宇做完爱,我问他∶

“你原来的那本护照呢?”

“在我这呢。”他奇怪地看我。

“大概过期了吧,你给我护照,我帮你一个星期内办个新的,也换个出境理由。”我说着下床,打开我带来的信封∶

“这是国内及美国银行的担保,你不是有录取通知吗,拿这个签证就行了。”蓝宇惊奇地听着,可我说得很平淡。

“这种很难签证的。”他还挺在行的。

“放心,我有个朋友,她专管‘经部’的公务签证,和使馆里的中秘很熟,和两个签证官交情很好,等护照下来,她会带你去的。”

“能行吗?”他将信将疑。

“没问题,等你到了美国后,你再想办法。我给你存了五万美金,要是走投无路了,就先借着用,以后还我。”我说。

“┅┅”他没说话。

我想他一定是挺感动的。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我笑了,很轻松,可带着嘲讽∶“其实你真用不着这样。我早就看出来你又腻了,躲着我。又要把我打发到美国去。”他笑得更厉害∶“那点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早晚都能联系出去。”他说完,开始起身穿衣服。

我没说话,也穿衣服,穿戴好,我拿着自己的东西,并将一个名片递给他∶

“蓝宇,这是那个人的名片,等你护照下来,就打电话找她,我和她说好的,她肯定帮你。这是个机会,你不是想和你情人相聚在美国吗!你要是不想办,就把这些材料一把火烧了,扔拉圾桶里。”我也嘲笑地看着他。

他静静地看我。

“以后别找我了,床上比我强的人有的是。”我说。

他脸色很难看,忧郁再一次浮现在脸上。

“我们从第一天认识,你就认为我对你就是个钱字。我们从第一次争吵就为了这个,你觉得耻辱?可我更觉得羞辱┅┅我付出的就是几个臭钱?!

哼!”我自嘲地笑了。

他低下头,一声不吭。

“今晚我不在这儿住了,你这儿太冷。我早就烦了!”我说着走到门口。“不送送我呀?!”我打开门问∶

他站在那里∶“你自己不会走?”

他说得对,我是该自己走。

┅┅

我们这回该是彻底分手了。我不是很痛苦,只觉得心被伤的已经麻木,我想当初蓝宇也是同样的感觉吧。后来蓝宇电话里找过我两次,他说要请我喝酒,我说我很忙,也想戒酒。好在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我领略这份爱的痛楚,一个月后我就被逮捕了。

关于那个案子我不想谈太多,只记得被捕那天,几个便衣走进我的办公室,他们给我看逮捕令,让我签字,我将双手伸出来,被他们拷住。我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可那天我异常的冷静。在这之前,我早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做了很多努力,可我发现在这个时候所有的朋友都不再是朋友,我能理解。

指控我的罪名很多,行贿、参与走私,非法集资┅┅预加之罪,何患无词,大家都那样做,但我的后台不够硬,另外我不够心黑手辣。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幼稚、书生气十足。

第二十七章

我被关在‘分局’,我的任务是写交代材料。一开始,好象情况很可怕,我有可能被判死刑。我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我曾做了不少坏事,算是罪有应得。可我不平衡的是,那么多人比我邪恶,然而他们却活得比谁都好。

那时我心里唯一想到的人就是老母和蓝宇,特别是老母,我的死将对她意味着什么?对于蓝宇我不很牵挂,我只是觉得遗憾,他是我这生唯一的爱情,可他不理解,他也从没告诉过我他爱我。我不再想我是个同性恋者还是个异性恋者,在死亡面前这太微不足道了,唯有情感的获得与付出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很快,我发现事情有了转机,律师告诉我这个案子有可能拖很久,因为有关“上面”的权力之争。城楼失火,殃及池鱼,我只是个小鱼罢了。起初我谁也见不到,除了那个没用的律师。后来我见到了刘征。

在预审科的办公室里,我和刘征有了一次单独见面的机会,他们为此一定是不少破费。刘征告诉我很多消息,我个人的及公司名下的资产全部冻结。调查仍在继续,公司也基本上停止运转。高层人员都另寻高就,大有树倒猴孙散的架式。他正想尽一切办法疏通关系,解救我出狱。

“我妈还好吗?”说完案子的事,我问刘征。

“还行吧!你别担心。”

“拜托了!哥们儿!替我多看看她。”想到老妈对我最基本的请求,我无法满足她,现在又要她面对身陷囹圄的儿子,我真是无地自容。

“放心!扞东,你妈就是我妈,跟我亲妈一样。我现在差不多天天去看她或者打电话┅┅不管你出什么事,我就是她亲儿子,给她养老送终┅┅”

我眼圈发红∶“谢了!”我说。

朋友,这是我真正的朋友。蓝宇教过我。

“对了,这有蓝宇一张条,让我带给你。”刘征说着从兜里那出一张纸条。

那是蓝宇的笔迹∶扞东,大家都在为你想办法,你一定要有信心。你肯定能出来,我等你,无论多久。你欠我一辈子,你说过的话,不能反悔,我等着!千万千万保重!!宇

我看着那个“宇”字,泪水止不住往下流,我们之间从没用过这个昵称,可我懂他的意思┅┅

“他怎么知道我的事?”我问刘征。

“他打电话找你,特着急。他今天和我一起来的,因为和郭提(审员)讲好的,就我一个人见你,所以他等在外面。”

“你让他赶快出国吧!我和他到此为止!”我说

刘征没回答,他又说∶“小林也打电话问你呢!她也挺为你担心的,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别提她!”我心里难受。

“那女人心是黑点,可对你不坏。”刘征永远为林静平辩解。

┅┅

那是很难熬的三个月,监狱的生活可想而知。没有审判,没有任何法律进程,我就这么被关在里面。提审员和行侦处负责调查的人对我还好,特别是后期,都快成了朋友。终于有一天,我被告知可以出狱了。真是莫明其妙地逮捕,无缘无故地释放。

和刘征、律师走出‘分局’大门,我看到蓝宇远远地站在汽车旁,也许因为经过一个夏季,他看着特别的黑瘦。当我们注视时,他仔细打量我,好象要从我身上看出缺少了什么。我们没说一句话,但蓝宇的眼睛时刻盯着我的脸。我和蓝宇坐在车后面,刘征开车。我看着窗外,我又自由了,我还活着回到这个熟悉的城市中┅┅突然间,我感觉手被轻轻触摸,那是蓝宇,他犹豫着将他的手放到我的手上,我看他,他目光坚定、执着,他明亮的眸子含情脉脉,我紧紧啜住他的手,两个男人的手,那么用力地握在一起,我感觉生疼,他也一定觉得痛,可我们谁也没松开,反而更加用力的握着┅┅刘征将车开到我家,蓝宇说他在车里等着我们。我和刘征还没走进家门,老妈早已等在门口,当我走到她面前,她双手死死抓住我的骼膊,“啊”

的一声痛哭起来,我搀扶着她,尽量使自己平静∶

“没事了!妈!您干吗呀!这不是都好好的吗!”我声音哽咽。

我妈哭得更厉害了┅┅

我的妹妹们和刘征都上来解劝,老妈好歹算是止住了哭泣。在家中,我看着老妈渐渐地笑了,开始惦记车中的蓝宇。多大的无奈,我生死关头唯一想到了两个人,却不能同时在我身边。我骗老妈还有些重要的事情去公司处理,然后和刘征一同出来。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咱妈好些了?”蓝宇关切地问。

“好了!她见到我就行了。”我笑着说。

“你们去哪儿?我送你们。”刘征问。

“你们饿不饿?咱们去吃饭吧?我请客。”蓝宇提议。

“还是我请客,算是庆祝扞东平安归来。”刘征说。

“我想先洗个澡,也不想去外面吃!”我厌恶去餐厅吃饭,虽然我已是几个月没见到油水了。

“去我家怎么样?”刘征建议。

我们决定去刘征家。那是男人的聚会,房间里很快弥漫着酒气和浓重的烟雾,还不时伴随着咒骂声。第一个喝醉的是我,刘征也有些晕乎,蓝宇那天喝得很少,他看着挺高兴,听我和刘征大骂世道不公。

“刘征!我要敬你!我要报答你!我们是患难之交,我一定要报答你!

”我借着酒劲说出心里话。为了帮我出来,刘征将自己全部三拾万存款都搭出去了,这算是为朋友两肋插刀。

“别提这些了,只要你能出来,就没白折腾。”刘征说着和我干杯。

我转过脸,看着蓝宇,他不声不响地饶有兴致地听我们乱侃。

“谢谢你那张条,我在那鬼地方都呆不下去了!”

他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喝!”他说着向我举杯┅┅那个案子终于有了结果。因证据不足,撤销对我的起诉,但因公司存在许多财务问题,如偷税漏税等,被巨额罚款,其馀资产退回。对这个结果我已经十分满意,虽然使我原气大伤,但我仍可以东山再起。

那是我人生的一次劫难,我侥幸逃脱了,可也从中学到很多东西,它改变了我的人生哲学,我开始活得更平淡、自然。

第二十八章

在蓝宇的小屋,我躺在他的怀里,他端详我、不时地亲吻我∶“我这次变化大吗?”我指自己出狱后的模样。

“不大,就是瘦了。”

“我还以为你早忘了我了!”我说。

“我怕你想不开。记得我接到传真的时候,公司所有领导找我谈话,保卫科让我写材料,还要写细节┅┅真挺担心你的。”他不善于表达,可我懂!

我翻身起来,将他搂在怀里,细心地观察他,他真的和我刚认识时大不一样了,眉宇间多了那份成熟。从前他看我的眼神透着不安,怀疑,可现在,他看我时自信,坦然。他比我们重逢时略微消瘦,为什么?难道和我在一起使他痛苦吗?

我低下头,用我湿润的嘴唇贴到他的眉毛、眼睛、鼻子上,然后慢慢地滑到他的唇上,我细致地为他舔,他也伸出舌头回应。我将头低得更深,我们动情地接吻┅┅我抬起头看着他,手在他的头发中轻轻爱抚∶“告诉我,为什么给我的条上只写个‘宇’字?”我问。

他笑了,没回答。

“你要我还你的债,你说怎么还?”

“你自己看着办!”他笑着说。

我看着他,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爱我,我只能靠感觉。可这足够了,它比一千句甜言蜜语更让我激动。

“我要你!除非我死了,我们就一直这样,好吗?”我眼睛紧盯住他的眼睛问。

他又是那样轻松地笑∶“要是我们老了呢?”他问。

“除非你嫌我老!”我说。

他还是笑。我被他笑得无可奈何,有些失望。

他一定是观察到我沮丧的表情,他凑过来亲我,再次和我接吻∶“你是毒品,明知道不能巾,会毁我一辈子,可还是又巾了。”他笑着说。

天!我们竟然不约而同地将对方看作毒品。我没说话。

“那你又泄上毒瘾,怎么办?”我也故作轻松地问他。

“等着下次再戒毒!”他说,我不明白。

“你什么时候准备再戒毒?”我猜想他暗示我最终要分手。

“等到你再结婚,或又找别人时。”他依旧笑着、轻松的、不在意地说!

我看着他的笑容,听着他的话语,那种感觉真是难以言表。他完全不信任我,却义无反顾地和我在一起┅┅

“你今年还能出去吗?”我要换个话题,问他出国的事。

“早没戏了!”

“他走了?”我问。

“嗯。”

“那你们不就断了吗?”

“┅┅”他没回答。

“他一定知道我们不少事吧?”我问。

“他一点都不知道。我从没对他讲过。”我很惊讶,无法理解。

“我没告诉过任何人咱们的事。”他又说。

“为什么?”

“我不愿意别人分享。”

┅┅

我只有呆坐在那里看着他,沉默。

我们认识七年多,我知道他很重感情,但我无论如何没想到他会这么痴情!

那天晚上,我们尽情做爱,蓝宇兴奋极了,他疯狂地享受着性爱的欢乐。我也兴奋,却做得小心翼翼,生怕他会溶化在我的怀中。后来我几乎一夜未眠,他一直躺在我的臂膀里睡着,他睡得很沉。我想着我的人生,事业,母亲,想着在监狱的日日夜夜,我对自己发誓,除非蓝宇厌倦了这种生活,我会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清晨,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我们又开始各自忙碌,我将蓝宇送到单位,然后回公司收拾我那个烂摊子。我好象又回到了创业阶段,虽然艰辛,但充实。我早已退了饭店的长期包房,也将‘临时村’和‘运动村’的房子卖掉,因为我需要资金周转。除了偶而回我妈那里,我几乎每天住在‘庆贺’,蓝宇的小屋中。我戏称是落破后到他这里逃难。

他工作很忙,那个日本老板特别苛刻,他总对我讲这些外国老板太黑,他要当希特勒,把小日本全部干掉。我说他是个极端的民族主义者,他说没错儿。但他干的很好,那天他高兴的告诉我老板给他加薪了,于是我们来到餐厅,我狠狠地宰了他一把。

蓝宇从不谈过去,更不谈未来,他不相信未来。我们现在很幸福。那天,我远远地等在他公司门口,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和他一齐走出来,他们有说有笑的。当蓝宇钻进我的车里,我笑着逗他。

“你丫行啊!勾上这么漂亮的女孩!”

“是她老缠着我。”他挺得意。我可以想象。

“你还不顺水推舟,弄上手?”

他疑惑地看我,然后轻蔑地瞟了我一眼∶“那不是害人家吗!”

我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开个玩笑!我还以为你喜欢那女孩呢!”我不得不给自己找个台阶。

“我不会的!我这辈子不结婚!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们中大多数人最后都选择结婚,那没有意义,也不道德。”他说。

“哼哼!”我干干地笑了一下。

第二十九章

我住在蓝宇那里,除了在外面吃饭,大部份花销由他负担。我们都忌讳谈钱,那是蓝宇心中的结,也是我的。我常想,若我们不是那样奇特的相遇,我们一定会更快乐。

一天蓝宇告诉我,房东明年不想租给他这间房了。

“他是不是想涨价呀?”我问。

“我问过了,他说是因为明年房主可能回来。”

“那就再租个地方。”我说。

“特难租!”

我想了想,小心地试探着问∶“要不我们回‘北欧’住?”

他没说话,接着做他的蛋炒饭。

我将盐递给他,留心观察他的表情,他肯定是不高兴了。

“算了,那个房子你要是真不喜欢,我就卖了它,正好我现在特别需要资金。”

他仍没回答。

“你同不同意呀?”我问。

他将煤气火关掉,笑着看我∶

“我已经把它卖了!”他轻松地说。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

“你不是说给我的吗?又反悔了?”他象是在有意逗我。

“你卖给谁了?怎么卖的?多少钱?”

“一个深圳做房地产的,三十八万美元。”他观察着我说。

“┅┅”

“那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不喜欢就买掉,我听你的”他潇洒地笑。

我也僵硬地笑了∶“你就这么爱我?”

“没错儿!”他还是笑,同时一把将手伸进我的上衣里,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没问他那钱怎样处理,做何安排。

┅┅

对这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我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忧。

钱!静平曾说过,我把钱看得太重。的确,自从知道蓝宇接受了那笔财富,我觉得我们之间平等了,我不需要像过去那样谨小慎微地同他相处,我也不再有负疚感。

星期日的早晨,当我还在熟睡,我感觉有人在我身上不停地摸,尤其在我的阳具上反复揉搓,“这个臭蓝宇,讨厌!”我心里笑骂,仍佯作熟睡,看他怎么办。他掀开我的被子,在我身上舔,然后象是在仔细研究我的身体,甚至在我的下身细看,我实在忍不住想笑,大喊一声∶“干什么呢?”他吓了一跳,然后阖身扑到我怀里。

“我还从来没好好研究过你呢!”他笑着说。

“你当我是图纸哪!还需要那么研究?”我也笑。

“哈!我在想为什么平时我们差不多大,可到时候你比我的大点”他更笑,压在我的身上。

“平时我的就大!”

“没有!”

“不信你拿尺子量!”我说。

他果然去找尺子,当他看到我的“家伙”时,说∶

“你丫这个不能算,这根本就不正常!”他笑着。

我看着他,猛的起身抱住他∶“让我给你量量!”我说。

“用什么量?”他问。

“用嘴量!”我说。他笑了,那么甜、那么让人爱恋。

我开始为他口交,我陶醉,我是那样迷恋他,无法自拔。我停下,伸手用力捏住他的下颌∶

“爱不爱我?!”我绷着脸问他。

他定是被我捏得不舒服,先皱皱眉头,看着我,慢慢地在我的注视下,他也变得激动,他用力点头。

“说出来!!让我听到!”我松开捏着他的手,粗声要求。

“┅┅”他看着我,却一声不响。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再次用力捏住他的下巴,说出我发自内心的告白。

他挣脱我的手,笑。

他妈的!我恨他的笑。自从我们重逢,我搞不清他对我的感情有多深。

他总是那么无所谓地笑┅┅我低下头,猛地用嘴堵住他的口,我干吗要逼他说呢?他又不喜欢说谎。我们接吻,在床上翻来复去地狂吻┅┅吻够了,我再次为他口交┅┅当他将射精的一霎那,他叫我的名字,可我仍贪婪地为他口淫┅┅他高潮了,我感觉一股滚热的液体直冲喉咙,我连忙离开┅┅

蓝宇惊讶地看我∶“你怎么吃进去了?”

“那有什么?营养丰富,你也尝尝。”我说着,将他身上的残留部份抹了一下,直送他的嘴中。

他笑着要避开,可躲闪不及,被我全部抹在嘴上,他皱着眉头,品了品∶“像牛奶┅┅加上鱼汤儿?”他说。

我们先都对着笑,然后跳下床,争先恐后地拼命向厕所跑去┅┅第三十章

那是个风和日暖的周末,蓝宇提议要到外面玩儿,可我有点困倦,但还是陪他出去。他开车,我们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玩儿。

“精神点!”他看着哈欠连天的我说。

“你不知道我老了吗?唱首歌吧,让我精神精神!”

“唱什么呢?”他想着┅┅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他开始高兴地唱。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只不可战胜的力量┅┅”我也和他愉快地唱着。

“┅┅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向着革命胜利,向着全国的解放!!”我们大声地、欢快地、肆无忌惮地唱着┅┅然后哈哈大笑。

我们来到一个北京西面的山上,这里很僻静,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蓝宇枕着我的大腿躺着,他仰望着天∶

“好象北京的天比我们哪儿蓝。”他说。

“美国的天比这可蓝多了”我说。

“美国的月亮也比这儿圆,对吧?”他笑话我。

“不是你哭着喊着要出去的吗?”我也笑他。

“谁哭着喊着呀?我那是迫不得己。”他笑着说。

“你不准备出去了?”我问。

“除非你和我一起走。我们一起走好吗?”他认真地看着我。

“要是我不走呢?”

“那就算了!北京也挺好!”他无所谓地说。

我隐约听到什么声音∶

“好象有人来了,快起来。”我说着急忙推他起来。

他仍躺在我的怀里∶“看你怕的!那有什么?来吧!他肯定打不过我!

”他狂傲地微笑。

“要是两个人呢?”我问。

“不是还有你吗?”

“要是三个人呢?”我又问。

“那也不一定是咱俩的对手!”

“要是很多人呢?”我再次问他。

“哼!大不了拼个头破血流,鱼死网破!”

“行!不愧为‘华大’的学生,够狂!”我笑着低头看他,他也笑了。

我欣赏他,他有种我永远都不能具备的勇气。在他的脸上,我看到的绝不仅是一个年轻男子的俊美,还有一种青春的夺人魂魄的力量。

我凝视他,他坐了起来,也注视着我,我再一次猛地将他揽入怀中,我们紧紧拥抱┅┅我闭上眼睛吻他,他潮湿的嘴唇贴着我的脸,我们接吻,如同两个初识的恋人般狂热┅┅那是我们第二次在室外拥抱、接吻,伴随我们的是明媚的阳光和寂静的群山。

┅┅

金秋的北京凉爽,干燥,天空更是格外蓝。树叶早已纷纷扬扬地散落在地上,掩盖住光秃的路面,倒显得饱满、充实。

清晨,暖融融的太阳照进我们的小屋,弥补了暖气不足所带来的清冷感。我和蓝宇都起晚了,我有个重要的约会生怕错过,蓝宇更是个不喜欢迟到的人,我们匆匆忙忙起床、洗漱,然后各自赶路。临出门时,蓝宇笑着让我亲他,我敷衍了事地吻了他一下。我问要不要送他,他说他打车好了,我们说好晚上我去接他。

我赶上了那次谈判,而且结果很好,我将大赚一笔。我陈扞东将彻底翻身,那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中午,我高兴地从‘大厦’回来,一进门就被刘征拉进办公室,他神情紧张、凝重∶

“你先坐下!”他说着将我按在沙发上。

“干什么?”我觉得他很奇怪。

“扞东┅┅你要有个思想准备┅┅”他艰难地说。

“怎么啦?”我大声地、紧张地问,是不是我妈┅┅“┅┅蓝宇出车祸了!”

“┅┅”我张着嘴,不明白他说什么。

“他乘的那辆出租车和一辆卡车撞了┅┅当场就┅┅刚才交通队的电话打到这儿┅┅”

“┅┅”我已是满脸泪水,可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扞东!没事吧?!”我隐约听到刘征遥远的声音。

┅┅

我象坠如云雾中,轻飘飘的,毫无感觉。我恍惚地跟着刘征来到个什么医院,恍惚地又跟着刘征和另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进了一个房间,那里面满满地放着许多床,上面盖着白色的单子┅┅他们在一个床前停下,打开那白色的被单┅┅

我看到了,那是一个人的脸,上面全是血污,我笑了!!我知道那是蓝宇,他不是就在这儿吗!我俯下身,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肩膀,我太熟悉了,那是他的臂膀,只是今天格外僵硬、冰冷┅┅

我用他最熟悉的目光看他,我看不到那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粱、迷人的双唇,那上面只有模糊一片的黑色血迹┅┅那有什么?我知道是他,我不用看都知道。┅┅我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他!!

“啊!啊┅┅”我的喉咙里发出声音,象个将被掐死的人在挣扎。我感觉有人用力拉我,说“扞东,你冷静点。”滚!!你们这些活着的和死去的人都看着吧!!我再也不用掩饰、隐瞒,我要守在他的身边!!!你们可以当众高歌你们的爱情,搂着你们的爱人亲吻,难道我连为我死去的爱人伤心都不行吗?!我看着他的胸口,那宽阔的胸膛,我曾无数次亲吻、抚摸┅┅好象又有人更用力地拉我,滚!!你们是想笑话我吗?笑吧!!我不能就这么离开我的爱人,我要抱着他,他肯定需要我!我要用力抓紧他,要让他溶化在我的手中┅┅他没有死!他可能一会儿就醒过来,他说过让我今晚去接他!!对了!他早上让我吻他,他很少这样,他一定是暗示我什么┅┅可我却吻得那么不认真┅┅我怎么那么愚蠢!!我凑向他的脸,我要在那血肉模糊的一团上补上那个吻┅┅

我终于被巨大的力量拉起,离他越来越远┅┅。我不甘心!!可毫无办法、无能为力┅┅

┅┅

第三十一章

北京的秋天再也不是我喜欢的季节,它是那样清冷、萧瑟,那冰凉的秋风将一切吹得荡然无存。

当我再次走进‘庆贺’的小屋,它是那样亲切,又是那么恐怖。桌子上留着他那天早晨仍下的水杯,里面还有没喝完的水。我不敢巾那只杯子┅┅我走进房间,屋子里都的他的东西,没有少一样,可为什么它们的主人却不回来?床上的被子是叠起来的,我当时对他说别叠了,没时间了,他说他就受不了我的邋塌┅┅我顺手拿起床上他换下的衣服,那上面没有他的体温,可留着他的体味。我跌坐在床上,将头深埋在衣服里,我哭了,终于出声地真正地哭出来┅┅屋子里回荡着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哭泣┅┅我无法住在‘庆贺’,更不想回我妈家,一直住在办公室里。以后的一个星期,我神情恍惚,体重锐减,并伴随着幻听,总觉得蓝宇在叫我。我每时每刻都觉得蓝宇会出现在我面前,我经常突然回头看是否有什么奇迹的出现。我的精神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天,我被老妈强行叫回家,一进家门,我和她打个招呼,连忙来到自己的房间,我不愿意她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屋门被打开,我妈进来,坐在我的床边,我将眼睛闭上,装作睡觉。我感到母亲的手放在我的骼膊上,就象小时候那样,上下搓摸我的骼膊∶

“小东!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人死没法儿复生。”我听到老妈哭泣着说,我的眼泪再一次涌出来,可我没做声。

“我知道你们的事,刘征都告诉我了,要是那孩子不死,我也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她接着说。

我的眼泪更多的流出来∶“您说得太晚了”我心里默默地说┅┅两个星期以后,在刘征得提示下,我打电话给蓝宇的父亲,当我告诉他这个噩耗时,我听到电话那边一个老人的痛哭┅┅

几天后,蓝宇的父亲给我打电话∶

┅┅

“他没留下什么吗?”那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没有,因为是意外车祸,太突然了,没有遗言。”

“啊┅┅没有遗物吗?”他问。

“有些衣服、书,您要什么,我给您寄过去。”我想他是要蓝宇的遗物做纪念。

“噢┅┅”他象是有什么要说。

我恍然大悟,他可能是要钱。我想到蓝宇应该有笔财产,三十八万美元,可我在他的遗物中没有发现任何单据,除了一个几千块钱的活期存折。

我无意中问到刘征∶“你知道蓝宇把‘北欧’的房子卖了吧?”我问。

“知道┅┅”他的声音听着沉重。

“他那个缺德爹,到现在还想着他留下的钱呢!我也不知道他放哪儿了。”

刘征惊奇地看着我∶“他没和你说呀?”

“说什么?”

“当时你在监狱时,那钱就用了!”刘征说。

“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惊讶地问。

“蓝宇不让我说,说他告诉你,让你吃一惊。”

“┅┅”

“你刚进去的时候,我们都急坏了,蓝宇天天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我们都以为你已经给毙了呢,后来咱妈总算是找到‘李’,可他妈开口就一千万!”

“你不是说一百万吗?”我问。

“那是蓝宇说的,我可一直没说是一百万。”

“可哪有钱呀?我这儿三十多万,老太太哪儿六十多万,管他妈谁借都不行,连爱东、敬东(我的两个妹妹)都告诉没钱,林静平说是帮忙,可我真向她借,她就推说钱拿不出来┅┅也难怪,谁不知道那钱可能就是打水漂儿。蓝宇干着急没办法,他说他这辈子没觉得钱这么重要过。后来他想起了‘北欧’的别墅,那是他名下的,可以卖出去,我一个星期就给买了,连家具带那辆车一共才三十八万,可那时也想不了那么多┅┅”刘征又说。

“说实话,我以前挺瞧不起他的,可这事我挺佩服他的,就算是朋友,也够义气!如果是那种关系,那可够知情知意的。就是我摊上这事,我老婆也不一定能那么着急、玩儿命。”

“那他干吗瞒着我?”我满眼泪水,不解地问。

“他说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我还以为他或是老太太早告诉你了。”

“我妈也知道?”

“当然了!那天去你家,蓝宇在外面等我,老太太还特意在窗户那儿看他半天。”

┅┅

尾声

三年后,我移居加拿大,并在‘西温’买了一处房。我再次结婚,我没有蓝宇那样的勇气,去面对自己同性恋的身分,况且我感情的大门早已彻底关死。对我年轻的妻子,我无法爱恋她,可我尽我所能体贴、照顾她。

我入教了,是个基督徒。在我受洗的时候,我怀疑上帝能否接纳我这个同性恋者作为他的羔羊。我现在已经是他的子民,我常常对上帝祷告∶主啊!请您听我这个有罪的人的祷告,我曾爱上一个人,我曾给他带来那么多痛苦,可他死了,我再也无法弥补。我祈求您,仁慈的主,请您接受他进入天国。当他在人世间的时候,他从没伤害过任何人,他是那样善良、正直。他唯一做了件不该做的事∶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有了一段在人世间被看作荒谬、无耻、堕落的感情,可这份感情是纯洁的、无辜的、永恒的。

父啊!我还有一个请求,请您务必答应我。无论您将那个男孩送到什么地方,当我离开这个世间的时候,请让我同他在一起。如果他在天国,让我们尽情在那里欢乐,接着诉说我们在人间的爱恋,也让我来弥补对他的亏欠;如果他在地狱,请让我也去那里,让我走近他,站在他身后,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脊背,让我们共同去承受地狱的酷刑和烈火的煎熬,我无怨无悔。

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阿门!

温哥华的天气真好。同样是深秋,可没有半点秋天的凄凉,树叶大多还是绿的,只有几只金黄色的叶子散落在绿色的草坪上。我坐在自家门前的大院内,听着身后母亲、妻子和小女儿的嘻笑声。抬眼望去,一抹夕阳出现在天的尽头,在那菊红色的阳光中,我隐约地看到蓝宇慢慢向我走来,他忧郁地望着我,然后轻轻地笑了,笑得那样自然、恬静、灿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