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海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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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裸体女神

幽兰的芳香,许多人都知道,但杜幽兰的苦,却少有人知,高尚森就更不用说了,毕竟,他们相距近五百公里。

程远小心翼翼地自一管小塑胶筒内倒出些许结晶体,放在铝箔纸上,然后用打火机在纸下燃烧;隔会,升起一股青烟,他立即凑脸过去,两管鼻孔打纸面上一扫,皆吸了个干净;仰起头,他微闭双目的表情不消多问,任谁都看得出是爽呆了。这才放下手中的道具,又打鼻孔中啐出两道浊气,方对坐在床角吸烟的女人说:“好家伙,待会再去拚他个三十六圈,非打挂那些痞子不可。”

那女人闻听到程远的话,却是死鱼一般的面孔,将烟蒂伸到已拥有一堆烟尸的烟缸中,胡乱戳几下,又缩回那角落,一双大眼睛就盯着发黄的白墙壁,空泛泛地,长发披肩的脑袋里想些什么,则不得而知;也许,那难以驾驭的脑波中,正浮现出五百公里以外的景象。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一根草一点露,她扳指可数,不过有时,她又忽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就仿佛她是一个没有根、没有过去的女人。

一个失去记忆的女人,再美,不过瓶中花而已。

她的面貌不算顶美,黝黑的肤色和深刻的五官是原住民的表征,不过斜靠在床边,滑落了一边睡衣肩带,裸露出的一只乳房可是有着优美的弧线的;在那乳头部位,一路下滑的曲线又柔顺地翘起,然后再饱满地往下曲。

在股市,这样的曲线会令股友们唉声叹息,但在这间卧房内,这曲线却让才吸食过安非他命的程远下体蠢蠢欲动起来。

“大战一回合吧!”程远的语气是请求,不过他已挪身至她身畔,伸出一只手爪把玩她裸露的乳房。

“你不怕输钱?”她仍是面无表情地问。

“输得当衣服也甘愿。”他的手在她乳头上搓揉起来。

“我不要。”她将他的手爪推开,并将睡衣肩带拉起,隐蔽了那只乳房。

“你…”

“赌、色不一家,这是你说的。”她斜睨他一眼道:“免得你输了钱,又怪我。”

“阿兰,想挨揍是不是?”

叫阿兰的这个女人闷不吭声了,不过下吊的嘴角明显地露出不屑来,教程远的火气逐渐由肝脏底往上升,把玩她乳房的那只手爪也慢慢停止了动作,霍然,打她胸膛抽出来劈面便甩了她一巴掌。

“我操你妈屄,番婆仔,别不识好歹,老子玩你是你的福气,这叫‘临幸’,你懂吗?要不是我,你早他妈不知道死在台北哪个垃圾堆里了,还回得去屏东?做你妈的春梦呐!”

话才说完,他又左右开弓,挥打在她脑壳上、弄乱了那一头长发。

叫阿兰的这女人歪倒在床上,秀发遮住脸孔,仍未吭声,不见表情,是故使得程远感到面对的是一个木头人,不,根本是一截木头;如果是你面对这样一块木料,你还会自讨没趣吗?

他改换另一种方式了,动手三两下就扯脱了她的睡衣,然后使劲掐捏她两只乳房,使得那两袋上帝为哺育婴儿精心塑造的球体,被挤压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形状来。

他又腾出一只手,顺着她的小腹溜滑进她干涸的私处,极不顾怜地、像日本军阀在中国的土地那般自由地“进出”,也因此,我们可以称呼他那十根指头为“小日本”,不用再细分什么指什么指的了,当然,那为首的中指或可另称之为“祸首”,若硬要有所区别的话。

叫阿兰的这女人瘫死在床上,任凭他摆布,纵使下体疼痛我们也不得而知,因为她仍面无表情。这样搅弄一番后,程远的阳具已然膨胀起来,欲火使他体内的安非他命加速流动,精神大振,一把抓住她头发,将她脸往自己下体塞,跟着用命今的口吻道:“吸它,吸它”

他的面容逐渐扭曲,阴晴变幻着。


接下去的阿兰,失眠了一整夜,孤孤单单地:她的男人程远则迷失在牌桌上,全神贯注地,当然就更不可能顾及其它狗皮倒灶的事,包括失眠的阿兰整晚思绪飘向何方,是否有“走私”?

早晨的时候,叫阿兰的这个女人再也支撑不住困去了,做了一连串极混乱的梦:野百合、石蒜花、雾头山、石雕、云海、小米酒以及所有的浪漫……不过一切均在浓厚的雾气中,看不真切,就更别说她想见的、思念的人了。

阿兰正在浑浑噩噩之际,四百余公里外南台湾那个偏僻山区,那个名叫“雾台”的地方,些时正在举办着运动大会。

这天是三月甘九日青年节,又恰逢周六,雾台乡循往年惯例,举办了包括运动会在内的一系列活动,除了彰显这个特殊的节日外,其最主要的目的无非是想吸引原住民青年返乡为乡内的各个村落“们”重燃一丝生机。

台湾自从经济突飞猛进后,由农业社会转变为工业社会、商业社会,所有属于农业型态的乡镇均患严重的人口流失,年轻人大量外流的结果,使得这些村落仅存老弱妇孺。这种情况,在山地部落尤其严重,逼得这些地方首长每逢节日要绞尽脑汁,唤回外流的年轻人,怕他们忘本。

高森对年年举办类型相同的这些节目丝毫不感兴趣,但他年年都不缺席的原因有二:一、他是报社的地方版记者,平日负责的就是屏东县境发生的大小事件,家乡之事更不能自绝于外。二、更重要的是,他年年都在等一个人,年年等;年年等不着。

今年亦不例外。不过很显然地,时已近午,运动会已经结束,各部落的人们逐渐散去,要返转回各自的村落继续欢畅,他又要失望一次了。

“乌鲁谷…”有人在群众中呼唤他的鲁凯族名,他转头打人丛中搜寻。

是罗和平,他的高中同学,属排湾族。

“干什么?”高森的口气不佳,受心情影响,转头又随着人潮向雾台国小往外走。

罗和平追了上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道:“朋友,你的魂还在吗?”

“同学。”高森瞟了他一眼:“我的魂魄在ㄍㄧ努浪,永远在。”

高森所谓的“ㄍㄧ努浪”,正是他的故乡,屏东雾台乡的更上端--去露村,属雾台乡的一个部落;你可能不知道,但罗和平这样屏东长大的青年,又是高山族,自然极为熟悉,虽然他是异族排湾。

“ㄍㄧ努浪有个美少女……”罗和平居然高唱自编的歌曲:“乌鲁谷,哥哥想妹妹,想到酒瓶空。走吧!请我到ㄍㄧ努浪喝酒。”

高森也被他逗笑了,一把搂住和平的腰肢问:“ㄍㄧ努浪有酒喝吗?排湾族的你怎么会知道?”

“大哥…”和平凑近他的脸道:“我在ㄍㄧ努浪有情报员,你知不知道?”

“谁了.”

“你的妹妹--巴塔高。”罗和平笑得一双大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巴塔高?”高森极诧异地问,他指的是他的小妹高云。

“我要追高云,需不需先向你这个大舅子报备?”罗和平更加谄媚地问。

“罗和平。”高森止住了步伐,卸下了他搂在他肩上的手臂道:“我们是兄弟,那么,高云--巴塔高就是你的妹妹。你说,你能不能娶她?”

来来往往的人群擦肩而过;有人向他俩打招呼,有人默然地捶打他们的肩膊;高森此际的感觉如何,你不知道,但罗和平的心绪我却是深深了解的。他的心近于淌血,因为他绝未想到他的好朋友会禁止他追他的妹妹高云。

“乌鲁谷…”和平的声音软了下来:“我们不同族,但是…”

“这不是问题的所在…”高森停了下来:“同学,巴塔高不适合你。”

“高森…”和平生气了,直呼他的汉名:“杜幽兰就适合你吗?这么多年来,你执意要追求她、寻找她,只是因为你爱她,那么,我请问你,你怎能否定我爱你的妹妹巴塔高呢?”

“这是两回事,你不要并为一谈。”

“高森,爱情没有差别,我爱你妹妹高云,除非她不爱我,否则,任何人都不可能拆散我俩。今天,你执意要分开我们,我觉得…”罗和平向前冲了两步,再回头对他的同学高森说:“你的心态不正常。”

高森征了一下,看了看两旁游走的人丛,没再解释什么,搂住他的好友罗和平说:“ㄍㄧ努浪,漂亮的女人很多啊,今晚,去ㄍㄧ梭多吧!”

“ㄍㄧ梭多”,竟然是他罗和平的排湾族母语,意思是男女之间的一种杜交活动;藉由这种活动男、女互相认识交往,或者成为相恋、结婚的对象,不过演变至今,它已泛指为所有唱歌跳舞的聚会,甚或男女的幽会了。

由雾台到高森的部落约八公里路程,不算长,但山道蜿蜒,高森骑着摩托车弯弯绕绕,快不得,便一路和后座的同学罗和平打哈哈;二壮年仍不失童稚之心,一前一后仍要打打闹闹的,倒使这宁静的大武山域添加些许热闹气氛。

“同学,停一停…”罗和平忽然抱住高森的腰向后扯,仿佛要代他煞车似的。

“和平。”高森大喊他一声猛然停住摩托车,肩上的相机滑至手腕处:“你想害我摔到山谷里去是不是?”

我们这乐天知命的小罗面对同学的怒颜却无一丝疚意,只见他朝不远的山壁上一指,竟痴痴地笑起来:“你瞧,是野百合哩!”

高森顺他手势望去,在万绿丛中的的确确冒出了那么两球洁白的百合花,像是洗炼出来的。

“这又怎样?”高森余气未消:“两朵野花要我赌上一条老命么?”

“也是值得啦!现在这是稀有植物呢!”

和平不待他回嘴,跨下机车便朝野百合迎去。

他说的不错。野百合花曾是这一带山域的一项特产,不过自从大、小鬼湖风景点名声远扬,以及山地管制逐步放松后,假日的游客忽然暴增,这一带的野百合花也忽然消失了。以他们原住民对这花的崇敬--在过去,族民非得有特殊功绩,酋长才会赐以百合一朵,戴在头冠上.以示荣宠看来,你就能体会出我们这小记者内心突忽涌现的感伤了。

优越的民族带来繁荣进步的同时,也带来了垃圾;他们自以为给了你什么的同时,也攫夺了更多。这到底是生机抑或灭亡?我诚心地问你。

这一路山径原不是这般的,它没有发烫的柏油,路面窄小难行,遇风雨更有坍塌之虞,不过,赤脚踩在那土地上的感觉真是美好,就仿佛那地气能顺着脚底板的穴道打通全身的筋脉一般,通体舒畅。在高森幼年时,他每日都得带着弟弟妹妹们踏过这山径,往下到雾台国小念书去,有时会和杜幽兰同行,不过她是在叔叔的背上就是了,也因此,和杜幽兰同学的他妹妹高云,便会吵嚷着也要他这大哥背她。

不仅止土地的不同,那时节漫山遍野尽是野花、松鼠、兔子、鸟虫也不少。他经常摘了一丛偷偷塞给在叔叔背上半睡半醒的幽兰,高云也吵嚷,他不理;他宁愿背她,但花间事,只属于他和幽兰的,无可取代。

他就是这样从小喜欢那个丫头,连第一次做爱也是在花间的,如若高森腼腆不肯告知于你,那么尔后就由我代他说个淋漓吧!

罗和平总算把那两朵野百合弄到手了,没话说,好兄弟,一人一朵吧!

“等一下你可以送给颜如玉。”和平跨上机车,在他后腰掐了一把续道:“晚上她会回报你哩!”

他笑得十分暧昧,谁都听得出来个中含意,难道没有引起你的遐思吗?

“那你的那朵要送给谁?”高森发动机车后问。以前他不会猜出,但现在恐怕连你用膝盖头也想得到,此人非谁,正是从小吵着要哥哥背上学的高云啰!


去露村,恰在雾台村与阿礼村的中段山腰上,仰眺云雾枭绕的雾头山,俯可观隘寮溪畔的大武村落,“地灵人杰”,如果用你大汉民族的眼光来看,人杰不杰我就不知道了,或者你想的是另个“劫”字眼吧!

高森他们到达之时,一伙年轻人夹杂有老人家们已经在头目家前的小广场上摆开了阵势,好不热闹,立即便将他俩吞没了。

这去露村落依山腰而建,以致房屋呈梯状,卅余户中除少部分改建为水泥屋外,大部分仍是传统的石板房子,在夏季格外清凉爽目,而头目之家则又与众不同。

最醒目的是沿广场边缘竖着一排石雕人物作,代表着族内的平民、长老等,正中央则是一副雕刻的图案--一个人物在瓮与太阳中间,两旁则是两条百步蛇。这是鲁凯族的标准头目象征;据传,鲁凯族是百步蛇的子孙,卵生的。百步蛇下蛋在瓮中,经过太阳的热气孵化后,七天七夜终成人形,所以相关物证全部绘入图腾中。

大汉民族的你是否又嗤之以鼻啦!别想辩。

头目的房屋也极为“可观”,石板屋的梁桁上全挂有整排的木雕,屋内则是番刀、头冠、布饰、小米束、传统服饰等,妆点得琳琅满目。

高森才跨入房门,原本簇拥着他的一窝年轻人便被一老妪喝斥开来,跟着那老妪微微颤抖着上前拥抱住他,抱着一张脸猛亲。

你真以为这是异族的某种怪异风俗,你错啦!这是高森的家,拥抱他的,乃是他的老母亲。

“婴那,我回来了。”高森低唤着,泪水在眼眶中翻滚。

“婴那”,鲁凯语正是“母亲”。

“去看阿玛吧!”妈妈说话了。

他的“珂玛”--爸爸身着盛服,端坐在正厅耶稣基督像下,用满面肃容等待着他。他是严肃的,因为他是头目、尊者、至高者,或者套用他的族人俗称的“太阳出来”者。

高森垂首走过去,俯身蹲在他父亲的膝前,亲吻他的那双粗糙的老手。父亲眼圈边漾起了笑意。

一段山路常常阻断了他们的亲情,或者可以更确切地说,是都市的文明、繁忙的生活阻断了。山路修得多好,似无助益,远方的孩子呵!雾头山也唤不回。

行礼过后,年轻的朋友可不放过他了,拽着他和罗和平就到广场上来,他一眼便望见了颜如玉。

颜如玉着传统服饰,头上身上尽是花朵,抹过口红的朱唇紧闭,正和同伴们手牵手围成圈儿跳舞,一双不画眼影亦极大的眼瞳则牢牢盯着他,仿佛再一眨眼,高森便又会像往常一样消失得无影无综了。

在如玉身畔的是他的小妹高云,迅快脱出队伍冲过来,双手各牵他和罗和平往圆圈中去,马上就跟上节拍跳起来。罗和平从口袋中掏出一枝百合花交给高森,示意他献花,高森有些害羞,就悄悄从背后交到和他互牵着的如玉掌中;如玉握住了花梗,唇角泛起浓浓的笑意,食指尖则在他的掌心抠两抠,传递了暗号。

跟着有族民跳入圆圈中,一边唱一边倒酒,献给每一位舞者,轮到高森时,那浓稠的小米酒方才入喉,他就觉得心扉大敞开来情不自禁地高歌了。

边唱边瞟着隔邻的如玉,真的是如花似玉呐!那流转的眼波,像雾头山上的云,想抓住它却怎么也抓不着。云,是灰色的,但如玉这片云却是五彩缤纷的,教人眼花撩乱,目不暇给。

是的,她是在云端了,轻飘飘、乐悠悠,然而顶着月光从雾头山上飞飘下来的,莫不是传说中的女神么?

她来到高森面前,直挺挺地立着,不如怎么双肩的衣带自然脱落,整件宽松的白袍缓缓滑下;这就像一部精彩的戏剧开幕式般,由于起头刻意安排的戏剧张力,一下子就紧紧吸引住你。

高森便是这样的一位观众,在女神的双峰显现出来时,喉头像有什么卡住似的,几乎难以呼吸了。她那乳房似两枚红柿,红得发亮,简直使乳罩都失色了,而那乳头则仿如蓄势待发的活火山,高高耸起。

啊!她的肚脐那个小漩窝,在平坦光滑的小腹上活像个神秘的小水洼;它毫不干涸,因为盛满了月光;它有如开敞神秘、圣洁之地的锁孔。果然,高森顺着它眼光下滑,便看见了那丛林茂盛的小丘。

在那里,包括高森或你我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沉迷,纵使万劫不复亦在所不惜。不过,今夜的幸运儿可是高森,他再也禁不起诱惑地凑上脸去,恰恰好对准了那小丘。

他亲吻她的耻毛,一阵香气扑鼻,竟被那柔软细密的毛鬈儿弄得痒酥酥的。这当儿,他察觉有一股细流沿着她大腿滑下,更使他振奋了,一把挪近她身体,双手紧按她隆起的臀部,仰起头伸出舌尖,顺着大腿那股细流朝上舔舐,很快就到了桃花源口,香味更浓、汁液更多,简直是泛滥了。

“乌鲁谷…”女神在呼唤他了,同时,一只脚高高抬起,踩在他肩膀上。

他的喉间吭吭啊啊的发出怪声,实在是因为他舌头没空闲的关系,那舌尖就像百步蛇般直往水洞里钻,不抵源头誓不还似的;非但如此,百步蛇还在洞里翻搅,千百回不能停般,搅得她浑身抖颤,几几乎站不稳了。

女神双手扯住他头发,其使劲之程度已告知了她的舒爽,这更给了高森莫大的鼓励,他改以嘴唇去吸吮她阴唇,有时用鼻头去摩擦,阴道内分泌出来的稠液就更盛了,沾黏着他满嘴满脸。女神一阵哼唧之后,突然一个大翻转,屁股夹住他的头,然后俯下摊平身子,硬将他压在下面,这样,高森那昂挺许久了的玩意儿便恰好含在她口中。

“傻瓜,不要停,不要停下来呀!”女神含糊地说。

高森遂弓起身体,一头将舌尖再往深处探;另一头,那才是正牌的百步蛇呢!就高高挺起钻进她喉头了。

女神双唇紧紧包住他的阳物,甩着一头长发往复晃动,不仅如此,舌尖还顺着那棒子缠绕,弄得高森的龟头要爆裂似的。

如此激烈的口交之后,双方都有些疲累,但“性”致仍高昂。女神就原姿势朝他脚跟移动,一阴一阳对准后,猛地就坐上他命根子,一下就吞噬了它。高森大喊一声,整个人弹坐起来,从她背后一把抱住她,双掌交叉各握住了她的两袋奶房,开始使劲捏揉。女神弓起的双腿机械似地上下摇动,身体向后倾,将双乳完全奉献给了他,且不断呻吟起来,高森从下体传来的触感畅快无比,嘴也不想闲着,就用臂弯将她勾住,偏过她的脸来,吻了上去。

女伸的嘴如吸盘,一会儿便密合在一块,舌尖也很快与他的交战起来,纠缠得难分难解;这同时,她的臀部并未停止,仍在他阳物上摩擦,湿润了他整个胯间。

咁地一声,高森好不容易脱开了吸盘,两人极有默契地侧倒下去,阴阳仍密合着,他从她的后方抽动,起先是缓慢的,继而加快了速度,让她随着身体的每次晃动而淫叫。

高森知晓自己即将乐极了,便把握时间做最后冲刺,将她大腿整个抬起,倾起上身越过它,一旋转便骑在她身上了。妙的是,阴阳仍未脱节。

一番轮转又回到传统姿势,高森不愿放过最后的高潮,就高抬起她双脚,使她的阴户仰起等待王师,然后猛烈地由上插入,直抵尽头了。

“哎哟…”女神嚎叫起来:“太深了…我受不了啦!”

“你快不快乐?快不快乐…”高森连问了三声,女神未答腔却直点头。

高森摇动屁股,阳具几乎是由上而下直捣黄龙,每抵穴底,他还用耻毛摩擦她阴唇,使她越发激动地高抬下体,大张门户了。

高森鼓起余勇,加快速度,就在龟头胀得受不了时,他迸射了;随着精子的泄出,他整个人扑倒在女神身上。

“阿兰,我爱你。阿兰,不要走…”他在她耳畔呢喃。

我们都有好奇心,好奇心容易养成偷窥的嗜好;这嗜好在医学上被称为是一种病态,于是我们都不会承认看见了高森以上的那一段“神交”,因为你我都是健康之人,绝没有病的。

除非当场被抓到,否则谁愿认帐呢?


现实生活中少有神话。其实高森并非“神交”,这晚真正和他做爱的乃是他的女友颜如玉;不,说女友他是不愿承认的,虽然不致像你我不敢承认是偷窥者那么严重,但至少在内心私处他不愿承认,否则他就不会喊“阿兰”了。阿兰啊!你无形中刺伤了你的同学颜如玉而不自知,颜如玉心里对她的恨意,我们也不知道有多深,不过从翌晨醒来如玉木然的表情上,我们可以略知一二了,只是我们这位“太阳之子”高森,身为当事人,始作俑者,爽快得却毫不知道哩!

他发现他睡在柴房里,宿醉后的脑袋空空如也,仰首一望,屋角一破隙处透射入些许阳光,使他清醒了些。那破隙处昨夜不是射入月光的吗?踏月光而来的不是一位女神么?然后呢?女神平空消失了,或者随月光而去了?

他走出柴房,看见婴那和颜如玉正蹲在广场边缘洗碗盘,有说有笑地。当他走近前,如玉撇首发现他,那颜面可不是如玉而是如铁了,大眼珠忽而消失了几秒,才转头默默地洗刷起来。

“乌鲁谷,马不输古(喝醉)。”他老母笑着说,意指他昨晚喝醉了。

高森未接腔,望着远山的棱线扭动上身,他搞不清楚浑身酸疼的原因,是睡在木柴上,或其它什么事由?如若只是木柴之故,却又为何小弟弟也有些疼呢?

颜如玉甩甩手上的洗碗水,起身离开了。

“婴那!”他蹲在如玉原先的位置道:“昨晚…”

“睡得好么?”母亲头未抬地问:“怎么喝醉了跑到那边睡?”

“没有蚊子呐!”他扬声笑道:“有蚊子也都被我醉死了。”

母亲摇摇灰白的头,笑得很轻。

“如玉呢?她…”他欲言又止。

“早晨她从柴房出来,洗完脸就帮我洗碗了。”母亲仍是垂首的,这一番话像小学生的日记,平淡无奇,但却听得高森一惊。原来昨夜的女神,是颜如玉啊!

颜如玉和他燕好,这不是第一次。当然,尔后我还会将我偷窥…不,不小心看到的告知于你,可不是现在,别猴急,我们不要打扰高森的思潮。

高森一直知道如玉在等待,等待他着盛服来她家,背起她走向回他家的路,这是她这一生梦想的结局,但这可不是他高森的,否则,他不会让她空等了几年仍未将背转向她,甚至昨晚背对的也不是她,否则怎么干呢?

他不知晓昨晚她曾背对着他,更不知晓早晨面对他时为何又铁青着脸,难道得罪了她了或者柴上的表现不如她意?高森真是一头雾水了。

“男人的心,容不下两个女人。”他母亲幽幽地道。


高森母亲的言语倒挺富哲理的,可惜高森的心,连他自己都驾驭不住,一直朝北方飞翔,寻寻复觅觅。

正是这个时候,尚在沉睡中的杜幽兰猝然惊醒,睁眼就望见天花板上驻有一只蟑螂,和它对瞪了一会,才想起刚才做的梦。在梦境中,她返回了故里,和一群朋友围着圈圈跳传统舞蹈。

在她身旁的男人是她最不愿想起偏又怎么都甩不掉的阿森;他们皆着缀饰着百步蛇图腾的盛服,且合饮丞(丞下加包)石酒。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俩的合婚酒?但就在大伙兴高采烈之际,平空降下了一个粗悍的男人,腰系猎刀,抽出那刀就朝她和阿森中间砍去;他俩惊骇地分了手,定睛一看,那男人的脸上竟没有五官,像一片白布。

她吓得掩口,但那小手儿却被那男人一把抓住,然后硬扯着她腾空飞去。这时在云端、天际惊起闪电.接着是轰隆隆连串的响声。

由大喜转为大悲的杜幽兰给震醒了,偌大的眼瞳内撒出疲惫的眼光,以致没能将那只蟑螂射下来。思绪稳定后,首先感应到如雷的鼾声,才察觉到不知何时男人已回到身旁。

看都懒得看他,还不如看蟑螂。她坐起身子,感觉右手掌余温犹存;真的不是梦,真的和阿森牵过手跳舞,简直是最新版的台北神话。

杜幽兰顺着窗外透入的晨曦移目下望,阳光正照射到她的右掌。她轻叹了一口气,毕竟,不论是在台北、台中、高雄、屏东都没有神话;从小的宗教信仰早不知扔到哪个垃圾堆内去了。

盟洗过后,她叨了根烟出门了,像游魂一般在街市间乱逛,吸完一管又燃起一根。她要忘掉那个梦,但在心内却像走迷宫一般,弯来绕去才蓦然发觉,又回到了原点。

你有没有思乡念人到心花枯萎的地步?若有,你就会像幽兰一般,在板桥市的公园里,呆坐一整个上午,路人投以诧异的眼光就如她眼前地上的烟蒂一般多。

在公园里枯坐已成了她多年来的一种习惯,是以这都市中寥少的草木聊以自慰乡愁吗?她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就更不得而知了;至少,她觉得公园是都市中比较干净的地方。

如果你不同意幽兰她这个观点,硬要说:“我家就比公园还要干净。”诸如此类的话,那我也没办法,因为,你家虽在都市中却不是都市,而都市也不代表或意涵是你家。何况,你又未曾经历过幽兰的沧桑。

幽兰在三重埔当酒女的那段日子,与一班姊妹淘一同赁屋而居,过着夜出日伏的生活。姊妹们白天睡醒后,常凑一桌麻将或扑克牌来打,但她永不是其中一脚;她不会,也无意去学,每当缺一脚时就常被姊妹们指着鼻子骂,说死番婆你头壳空空,连赌博都不会,只会死去公园,等查埔来ㄆㄚ。

后来她真的被程远那日(日左加辵部)月(月左加辵部)婴仔ㄆㄚ走了,姊妹们倒不骂反而劝起她来,说姓程的是坏仔,跟着他会吃大亏,还不如跟一条狗算了。

这是什么话?将人比做一条狗,甚至比狗还不如,简直是侮辱高高在上的灵长类。不过说真格的,还真有猪狗不如的灵长类,也许就在你我身边。关于这点,你定当会同意吧!

那些姊妹淘混江湖久矣,眼光何等锐利。

善于伪装的程远初次上那间酒家时,正是幽兰坐他的台,席间,他的朋友们粗犷地干杯狎女人唱拉卡西,独独他斯文的夹菜饮酒 。

“阿兰,你是原住民对不对?”他藉了个机会起头和她聊起来。

她低垂着头,未接腔。

“我绝没有冒犯你的意思。”程远赶忙说:“事实上,你们才是台湾真正的主人,我向你致敬。”他说完竟举起杯子真的先干为敬了。

“我是鲁凯族,家在屏东山上。”幽兰悄悄说。

“那一定是个美丽的地方,我真想去看看,以后老了,在那边定居不知该有多好哩!”他一脸迷濛的表情。

“可惜,我家人都已经死了。”

“咬呀,我很抱歉,对不起,再罚一杯。”

“不用,不用。”她按住他的手:“不关你的事。”

“你的事,以后可能就是我的事。”

这什么意思,杜幽兰深深思索了一会,不过程远可没让她想太多,立即说:“你们原住民的歌喉一向都不错,相信你也是,能为我唱一曲吗?”

幽兰点了点头,程远立刻要求朋友们退让,将麦克风交到她手中。幽兰唱的是“高山青”,唱的是时常呼唤她的雾头山;用尽了真情,全场爆出掌声。程远在朋友簇拥下,端了个盘子上前;盘中放置一杯酒,酒杯下压着一张千元大钞。

幽兰喝了那杯酒,却退还他那纸千元钞。尔后,程远跟她说,如果她收了那一千元,他就不会ㄆㄚ她了。幽兰她真恨那时没收下它,吞了它也是愿意的。

为什么呢?也许你是个新好男人,最顾家而从不上酒家,所以不了解,但我可是个中老手,告诉你,酒家的姑娘们坐台费相当少,所以她们得靠转台和拿小费来多赚一些,其中,上合唱拉卡西就是小费的主要来源之一;唱完之后,像程远那般的动作叫“颁奖”,有钱的大爷可是一出手就千元大钞一张,比酒女的坐台费多出二、三倍,岂有傻丫头不要之理?幽兰这样的傻丫头被程远一眼看穿,显然还是一只嫩鸡,值得ㄆㄚ,也让我这篇小说有关他俩的部分可以继续发展下去,直至终结。

这就是他俩的初会,你瞧程远的那段开场白有多恶心,这可不是我胡绉胡写的,的的确确是那痞子伪装的。

程远第二次再驾临时,颁完奖后,在朋友的起哄下,将那杯酒和幽兰喝了个交杯。

程远第三次光临大驾后就将她带出场了,去钓虾,钓起的虾烤了配啤酒;酒意足够后,就当她是虾钓去宾馆了。

一合上门,他就将她推挤至墙边,强力吻下去,那精灵刁钻的舌头在她口腔内翻来卷去,将她的欲与灵搅得完全混乱了;她伸手抱住他,狂吮他的舌,要把它连根拔起似的,令他的眉头蹙了起来,下体的肉芽儿也跟着开始膨胀起来。

抽回发疼的舌头,他转而亲吻她的脖颈,用力吸吮,不用看也知道那上头多了几个瘀痕;然后他慌忙地揭起她的罩衫,直接把乳罩扯下,一手握住左边的,一嘴吮上右边的。

她的乳房颇有弹性,仿佛八分饱的皮球,一边被他吸得成橄榄形,另一边则在压挤下变幻各种形状。

她紧紧搂住他的脑袋,像母亲奶孩子那般闭着双眼,流露出满意的表情。不过没多久,他的目标就转移了,一把撩起她的裙子,三两下扯脱她的内裤,然后隔着层裤子就用下体去顶她阴部。

被架在墙边的她,被摩擦得受不了了,一边叫着:“程哥,爱我一次,爱我…”一边动手解他的裤腰带。

程远忽然抱起她的身体,走向化妆台,裤子立即滑至大腿下,走姿显得极为滑稽,同时内裤也被阳物顶得老高的,显得非常愚蠢的样子。他将她搁在梳妆台上,迫不及待地掏出了宝贝,用手握着,觅得了滑溜、涨满阴液的小洞穴,在门口涮了好几下,使龟头亦潮润之后,就不再犹豫地前进突刺。

她双手握住自己脚踝,张了个大开,承受着对方的冲刺,阴壁且配合他的动作吐纳,一收一放,使淫水顺着股沟满溢地流出。

他从她的脸部表情上得知她的兴奋,便再用手辅助掰开她的阴唇,让小弟弟能更深入。这一招,很快教她喊叫起来。

“再进去,再深一点,再…”

他可不是一个听话的男人,骤然抽离出来 呆望着她。

“怎么了?”她问。

“你下来。”他答。

她跳下台面,他一把拦住她的腰翻了个面。这会她明白了,立即高翘起屁股迎向他。

程远举枪向前冲,一下比一下更用劲,弄得梳妆台阵阵作响,双手还紧紧掐住她两片臀股。她也用力回顶着,致使乳房层层波动。

到最后关头,他拚命前冲,俯身握住她的双乳,紧紧贴住她后背,泄了个痛快。


杜幽兰在公园里坐到正午时分,才拎了一个便当回来喂狗吃,不,是给她的程哥买的;听到开门声,狗醒了,不,程远醒了过来。

“又到公园去看狗打炮啦?”他尚未漱口,所以满嘴的脏话:“晚上别再乱跑,朋友请吃晚饭。”

她未置可否,其实也无否决权;而他压根也未给过她这权利,所以迳自去梳洗了。

打浴厕出来,他开了电视,挪过来便当,尚未看到内容便先问:“没有牛肉吧?”

幽兰当然记得他尚在戒食牛肉时期,不记得会倒大楣。我幼年时脑筋不大好,总不会背书,但我爸爸每将藤条摆在桌上,我的脑筋就忽然灵光了,背得滚瓜烂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幽兰才是个好学生。

程远得戒食牛肉一个月,那是松木师下的指令。上周,他带杜幽兰远至桃园去拜见松木师,想要解解厄运。

“要算啥米?”松木师眼眶深凹,眼珠一片惨白,就像多数人的命运一般。他总是用耳朵面对他的客户,毫不在乎里头有没有耳屎,他是个瞎子。

“我最近很背,连出门踩到狗屎打牌都照输。我想解解运。”程远对着他耳朵说,心里却想:“妈的,厄运若解不掉,当心老子咬下你耳朵来加菜。”

“你靠过来。”松木瞎子道。在他的助手协助下,他一把掐住他臂膀,上下捏捏揉揉如马杀鸡般。松手后,他靠回座椅,眼皮无意义地眨呀眨的沉思了半晌。

“汝将不良于行,有牢狱之灾。”他一语吓坏对面人,仿佛是要报复他适才的胡思乱想。

“大师…”程远站了起来,再也不敢想咬他耳朵之类荒唐事,紧张兮兮地问:“求你解运。”

“禁食牛肉,一个月。”大师开出了方子。

程远吃完绝未含一丝牛肉的便当后,悄悄移身到到杜幽兰身畔,抚弄着她的长发。

“干什么?”她稍稍侧开身体。

“饱暖思淫呀!”他嘻皮笑脸地探手去掏她奶房:“妈的,那瞎老头还真灵,你知道吗?前天我们才打完炮,按过去的经验,非大输不可,可是你猜怎么了,我竟然杀他们个遍甲不留。现在,我再也不怕啦!”

幽兰没有躲避,任他压在沙发上。


请吃饭的是个叫“唐老鸭”的中年汉子,带着他两个徒儿作陪,在东区旧社区一间露天的海鲜店里。

“假仙,许久没问候您啦!我先干一杯。”唐老鸭仰脖先灌了个饱。他叫的“假仙”,原来是程远的绰号。

“你才别假仙呢!”程远拍拍幽兰道:“这是我老婆,明着讲没关系,她什么都知道。”

唐老鸭所谓的“问候”原来是暗语,意思是有事相求。

“嫂子是…”唐老鸭压低声音问身侧的程远。

“番婆啦!”他马上接口,之后也附他耳道:“够劲呢!每天三回合,照三餐计算,老唐,你不妨也找一个,说不定功力大增呀!”

“去你的。”老唐给了他一拐子,然后端起酒杯敬了幽兰,他的徒儿也跟进,一阵光(光左加酉)筹交错。

“老唐,话归正题吧!”他又压低声音:“我还想早点回家办事呢!”其实他是想回场子去,趁手风顺多捞几把。

“我最近有一批货,想快点脱手,你赶紧弄几张‘腿子’给我好不好?”老唐轻声道。

“要几张?”程远的舌头有些大了。

他伸出一只大巴掌,五张啰!

“没问题。”程远一拍胸脯:“凭我们的交情,包在我身上,三天后交货。”

“老弟,三天不行啦!”唐老鸭有些焦急:“这一批‘轮子’恐怕有问题,我得赶快交出去。烫手的山芋呐!两天行不行了?”

“我操,老唐,你真当我是监理所了吗?就算是监理所办行照,也得要承办时间的嘛!”

“我这是走后门嘛!”

“你啊!你要走后门,我就开后门让你走。不二价,双倍。”

“全由你。”唐老鸭一拍他肩膊:“就这么说定了,来,假仙,多用菜。”

他们谈定之后,我赶紧翻查最新出版的“黑话大辞典”,好弄清是怎么回事。

腿子:身分证、证件之意。江湖中人由于常走夜路,此为必备之物,不可或缺的,必要时伪造者可做为护身符。

轮子:四轮轿车之意。江湖中人一旦不幸跑路,此为重要交通工具,必要时可将就在其上过夜。

弄明白黑话的意思后,再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反覆推敲,我终于破解了他们的密码。

唐老鸭是某个窃车集团的大家长,最近他的徒弟窃得五辆赃车,其中有的很棘手,他亟欲脱手出去,因此找上了程远。

程远“假仙”的绰号绝非浪得虚名,他是道上知名的伪造高手,不论是身分证、行照、驾照、证券、买卖契约乃至台大毕业证书,他都能以假乱真,只是还没尝试过当地下中央银行董事长印新台币而已。

这一分析,你全搞懂他们在玩什么把戏了吧!只要等程远伪造好行照,那些赃车就可以借尸还魂了。

程远手风转顺,又即将有一笔收入,真是春风得意时;一高兴,就感到光喝了一肚子酒,没装什么菜饭,现下腹中在咕噜咕噜抗议呢!他夹起唐老鸭敬在他碗中的一匙铁板牛柳,张口就大嚼起来。

真香啊,好烫喔!

好不容易咽下喉,他刚想夸赞老板的手艺,幽兰就靠过来硬生生地说:“这是牛肉。”

程远霎时变了脸色,看看碗、再看看那盘,霍然一口啐出来,站起身指着老唐骂道:“我操你妈的老唐,竟敢给我吃牛肉。”

老唐迷糊了,也看看那盘铁板牛柳,纳纳地问:“你不是一向不忌口,什么都吃的吗?”

“操你妈,我…”

程远话没说完,猝然平空飞来一个玻璃杯,恰恰正中他后脑勺,顿时,一道暗红色的血液顺着他脖颈流下来,越流越快,越流越多,竟染红了他的白色T恤一大片。


那只杯子肯定不是高森砸的,否则你不是看小说而是看卡通了;因为,高森在台湾的南端,与程远相距四百余公里呢!

高森砸的那只杯子,就落在他的脚前,碎开了。他的大妹子高静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动作。

“大哥,你吓到我们了。”二妹高云悸悸地道。

“对不起。”高森顿了会方续道:“我太激动了,我道歉。”

“姊姊不对,不该说那种话。”弟弟高豹持平地说。

“我哪有错?”高静一回过神来立即反驳道:“我说马来幽默是妓女,完全是她不自爱,关我什么事?”

原来还是为了远在北方不知下落的杜幽兰了。

阿兰在台北,几乎和同乡们断了音讯,传回故乡的说法有许多种版本:说她嫁人生子的;说她被人包养的;更盛的说法是她从上班小姐又升级为妓女。

高静采信后者,自有她的道理。

“流言未必可信,姊姊应该道歉。”高豹仍然站在大哥这边。

“好,我道歉,但他总该给人家颜如玉一个交代。妈妈说,爸爸这次不反对,那他就应该明媒正娶如玉,不然还跟人家那个,算什么?”高静直截了当批评哥哥。

“我跟她哪个?”哥哥还想装蒜的样子。

“别想赖,妈妈都说了,青年节的那天晚上,在柴房里…”

“大哥…”高云也插话:“你跟如玉的事,她都告诉我了。”

“家里的意思,是怕你辜负人家。”弟弟解释道:“所以才叫我们兄弟姊妹四个聚会,劝劝你。”

高森有些不高兴地回道:“以前,我辜负了马来幽默,不是我愿意的,为什么没人出面说话?”

这会皆沉静不语了。高静率先离场,到后头拿来扫把,将玻璃碎片扫了个仔细,她担心读幼稚园的一双儿女回来,刺伤了脚。

这个没有父母参加的家庭会议,最后弄得只有在她家召开,非但损失了一个玻璃杯,更气人的是弄了一地碎片还得自己来收拾,就因为她戳到了哥哥的痛处;她说杜幽兰是妓女有何不对?这是全村人都知晓的事,偏偏她哥哥对她仍不死心,想娶个妓女进门,让全村人笑话。

她绝不能让那个骚货得逞,过去如此,现在仍如此。

数年前,当她得知阿兰正和哥哥热恋,极有可能成为她的嫂嫂之时,便极力反对。那黄毛丫头她从小看着她长大,父母双亡的她,是个野丫头,发育才好一些些,便惹来一堆小浪荡子的觊觎,成天在她家附近打转。若她是个正经女子倒也罢了,偏偏流落成个骚货,每晚跟男人瞎混,配做她的嫂嫂吗?

高静开始在她父母面前扇风点火,为他俩的婚事预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其后,当哥哥向家里提出要娶杜幽兰之时,立即遭到父亲的反对,最大的理由竟是--门不当、户不对。

你不必讶异,在二十世纪末的鲁凯族内,仍有许多老人家有这种封建观念,虽然宗室之制已式微,但仍未灭绝,因此那还能成为反对的理由之一。

杜幽兰知晓他来自家庭的阻力后,二话不说,收拾行李便不告而别了。她走了,难道连阿森的心也一块带走了?高云渐渐成长了,对大哥和同学阿兰之事也渐渐明了了。

“阿兰是我同学,如玉也是,大哥,你偏心了。”高云总算打破沉默。

“心,本来就是偏的。”高森垂下了头。

“哥,我看,先订婚好吗?”高豹折衷的办法,他哥哥并未点头或摇头。


哥哥不点头,弟弟、妹妹连带也倒楣。他们怎好在父母仍担忧大哥的婚事之际,提出各自的婚姻要求呢?

其实,高云最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了,她的心上人罗和平可是大哥的同学,家里也同样操烦他的婚事呐!

罗和平在青年节那天送她的那朵野百合已然凋谢了,她可不希望她的身体也如那花般,逐渐枯萎。

在罗和平位于龙泉的冰果店内,她再一次让和平哥检验了她的身体,是否仍如盛开的花朵般灿烂。

这间冰果店有一座撞球台子,供青年学子们娱乐消费之用,不过这晚关店之后,却仅供他二人娱乐之用。

“小妹呀我的小妹…”和平天生一副好歌喉,一面抚摸着她的脸颊一面唱着。

坐在球台上的高云,微闭双目,轻轻和着,就在他歌声止息后不久,她感到他湿热的唇碰触到她的嘴。起先只是一下下的轻触,待她的唇也湿润后,他的舌尖便缓缓钻入她口腔内。她仿佛一下被挑起了情欲,双手紧紧环抱住他后背,开启樱唇,强烈地回吮他舌尖,使口腔内塞得满满。

和平整个身体颤动了一下,撩起她衬衫,打开胸罩钮扣,舌尖很自然地抽出来,顺着脖颈下滑,就对着微弱的灯光觅到她发胀的乳尖,开始一圈圈绕着它舔舐;在它高高翘起后,便一口吞没了它。

“大哥,我爱你舌头,快来这边,快,来…”高云兴奋得浪叫起来。她掀起了裙子,三两下挣脱了内裤。

“我不要…不要…”他闷声呓语,仅以自己下部猛力朝她已外露的下体顶撞,头则仍埋在她胸脯上吸吮。

吮完左边又换右边,硬是不碰她小穴。她急了,感到下体源源不绝分泌出汁液来,且像个火山口就要爆发了,便忍不住伸手去抚摸自己的阴唇,很快濡湿了手指。

“大哥,快,快来…我受不了了…”

和平听到她急切的召唤,再也不忍了,一下子蹲低身体,凑到她的桃花源洞口前,先咬住她指尖,将上头的香液吸了个干净,然后才取而代之探舌入内。

“啊…”她尖声叫出来:“对、对,大哥哥,我,我不行,行了…”

他也感同身受,舌尖努力朝内挺进,直到不能再伸入了,才开始来回抽动。她舒畅至极,身体在球台上不停晃动,让他能更深入,直到他感到舌头酸麻,她也有些累了,才终止这一阶段的游戏。

罗和平这会才慢条斯理地脱裤子,那根肉棒子蹦出来时,就像是已在弦上的箭,硬邦邦地对准了她的阴道。他抓住了她足踝,往球台边一拖,这样正好碰触到他的龟头。满身汗水的他,却毫不费力地溜滑进去。

“哎哟…”她大声呼喊。

“都给人家听见啦,小声一点。”

“我,我爽呀!”

“我会让你更爽。”

有了这样的许诺,他更卖力了,碰撞得球台上的球四处摇晃。高云也不甘示弱,双腿高抬至他肩膀,架在上头,整个身体一下下地往上扬。和平在如此激烈地配合下,浑身酥麻了,回首咬住她脚掌,强力吸吮。

“你下来,哥哥,下来…”

高云嘴里喊着,人也跟着一个翻身滚至一旁,待和平躺下后,她又翻身爬了上去,捉住他小弟弟直接往洞里塞,然后像磨墨一般摇晃着。

这一招可厉害了,不但教和平的阳具磨擦了个彻底,还将自己的双峰摆在他面前,任他把玩或吸吮。

和平只觉龟头猛地热胀起来,恨不得和她的阴道密密黏合,就鼓起余勇狠狠摇晃臀部,双手并紧捏住她乳波,暗自数到第二十下时,泄精了。


第二章 大四喜的启示

程远被一道阳光刺醒;这一夜,他没有梦。他没那个闲暇做梦,整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如走马灯一般,吓走了他该有的梦。

他想起床屙尿,上半身才坐起,先是一阵晕眩,探手一摸,头上竟裹了一层纱布。女人呢?阿兰那女人呢?该不会是趁他之危溜了吧?为何女人总在你最需要她时,偏偏不在身边呢?他想。

他想叫唤护士,却又打消此念。在这么糗的时刻,为何还要另一陌生的女人来看呢?他艰难地摸到洗手间,掏出了宝贝,尿得到处都是,管它的呢!在这兵荒马乱时期。回到床上后,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曾为他所轻视的瞎子摸骨算命师。

“汝将不良于行,有牢狱之灾。”松木师曾这般说。

松木师要他戒食牛肉一个月,他想照办。岂料唐老鸭那杂碎竟害他破了戒,但又怎么可能那么准呢?这头才张口吃牛肉,那头就飞来个玻璃杯?

程远试图解开其间的因果关系,但他不得不承自己的脑袋被打坏了,以致毫无结果,那么就尝试去解释松木师的断语吧!

汝将不良于行。按理说,受伤的应该是脚呀,怎么发生天壤的错误?啊…他想起刚才下床时的痛苦。是了,脑袋被打坏了,照样会发生“不良于行”的后果。

那么“牢狱之灾”怎么解释?他闭起双眼,感受到了窗外阳光的热度。这不是牢狱之灾是什么?这病房不正如监狱一般,禁锢了他的身体。

啊!松木师真是神啊!那个老瞎子,不,亵渎不得,那位大师真是铁口直断神准无比,预卜未来无与伦比,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你说我们这位绰号“假仙”的程远,脑袋瓜子是坏了没有?他的若没有坏,那就是我的坏了,因为我迷信了孔老夫子最不屑的怪力乱神。

我尚陷在怪力乱神的迷思中时,他的女人阿兰就进来了,仍是表情木然地迳自坐到了床边。

“你如果再像个木头,我就真的把你打成木头。”程远一光火,脑袋就胀得疼,他不得不先消了火气后才续道:“这来龙去脉,你好好说一遍。”

“从哪里开始?”她问。

这女人是怎么搞的?难道我程远只能交到这样水准的女人?他忍住了,心平气和地问:“是谁打破我头的?”

“不知道。”很简单的三个字。

“我操你妈…”他简直想操她租宗十八代了:“我流了一身血,谁是凶手居然不知道,以后怎么找回来?”

“真的不知道。”阿兰站起身走到窗边:“当时一片混乱,隔壁两桌人马打了起来,杯盘乱飞。打在你头上的是第一个杯子。”

“唐老鸭怎么说?”

“他事后说那两桌客人他全不认识。你被砸到,昏倒了,我只有躲在桌面下照顾你。”

这还像个话,像是我程远的女人。

“那唐老鸭那祸首呢?”既然找不到原凶,就只好栽他了。

“他们几个见到混乱的场面,立即开溜了,连帐也没付,老板还找我要呢!”

“他敢!”程远恨恨地道:“医药费还要他赔。”

“算了,有健保…”

“算你妈个头,老板跟老唐,我都要找。尤其是老唐,怕条子来盘查,先开溜了,我怎么办?条子知道我的身分,我也麻烦了。”

“真要找的话,恐怕要找那盘牛肉了。”她认真地道,害得程远一口血没喷出来。

“帮我点根烟。”他觉得脑袋又发胀了。

她才燃吸起来,交到他手中,护士就走进来了。

“喂,不许抽烟。”护士一嚷嚷,他就想操她了。


高森又回到故乡雾台了,在去露的家里,他哭了。

去露家里的墙梁上,他高森是可以炫耀的,所有从小学到现在的光荣都记在那上头,只要他得到任何一张的奖状,他父亲都将它裱褙列于屋梁上。似乎,这也延续了他父亲的生命。

他的父亲经历过日治时代,现下若有哪个儿女超越过那时代的他,他就感到欣慰无比。如今,他的亲生儿子也是“太阳出来者”,能获得诸般荣耀,怎能不让他感动呢?

可是,高森自有他不同于老爹的想法,所以他哭了。

身为“太阳出来”,亦即他家族王子的高森,这趟返回他的故里去露,居然吐了个一塌糊涂,教村里长老、父辈兄弟全看了个稀奇。

他高森的落泪,不是没有原因的。

依鲁凯族的习俗,男人是不可以掉眼泪的,因为男人肩负重任,尤其身为鲁凯王子的高森,更不可任意落泪,但我们这位王子为何偏偏流泪呢?

高森在故乡想起了他的女人;叫杜幽兰的女人。当他想起那女人的时候,他的好友罗和平可是一点办法都没。

和平问他:“同学,阿兰是否仍在这人间,你都不晓得,何苦?”

没想到,高森竟回他一句话:“你不了解的事,不要多管。”

“高森…”

“和平,别再多说。”高森晃过来晃过去道:“马来幽默你不了解,她还是在等我。”

“话不投机半句多。”开口的竟然是高森的父亲:“你不要再劝我的儿子了!他…他中邪了。”

“阿玛…”

高森他父亲示意他一个噤口的手势,然后缓缓踱出户外,再没进来过。

“他们父子,前世有仇,也许。”高森母亲对和平说,迳自喝了一口苦酒。

“阿玛…”高森大喊他父亲:“是我错还是你错,都不要再追究,可不可以?”

在雾头山的见证下,没有人回应,叫高森的这个男子汉只有继续哭泣。可是他的同学罗和平绝对不同意这点,开玩笑,他今晚来正是想和高森好好谈谈他与高云的婚事,岂料,高森心情不佳,一喝就喝成这般,又哭成那副德性。

和平听高云说过那天兄弟姊妹们苦劝他娶颜如玉之事,也许正为着这件事,高森才返回去露老家,意图要父母打消这念头,减轻一些压力,未料到的是他竟和父亲杠起来了。

“我们鲁凯族,最讲究孝道。”高森冷静了些:“为了阿兰,我却是个不孝子。”

“我了解你的心事,高云也了解的。”和平故意将话题导上他俩,以便继续谈下去。

“不,你不明白…”他说话颠三倒四:“我的意思是,阿兰流落异乡,我,或者我爸爸,应该负责任…”

“嘿…”罗和平又故意叉开话题,他指着墙上一张高森着传统服饰,和中央行政长官合照的相片道:“你还跟大官照过相呢!”

“屁话、屁话。”

高森说这话的原意是冲和平而来,但我可认为是冲着高官而来,或者说就是我本人冲高官而来。不知从何时起,咱们的高官便养成和小老百姓照相的习惯,以印证他们“亲民爱民、深入民间”的官风,不过在我看来,全是狗屁。这种利用小老百姓作秀的风气,有时弄巧成拙,反被小老百姓利用为晋阶封侯呢!我就亲眼见过一个在外招摇撞骗的所谓“青年才俊”,家里挂满了包括当今圣上在内的这类照片。这可是他的本钱,一张也丢不得。

话题扯远了,高森会不爽拿番刀向我出草的。

“你不要再插嘴了,你罚酒。”他命令他同学道。

和平皱着眉头,和高森的母亲一般喝的是苦酒,不过可以推断得出来,他高森又何尝不是?

太阳落山了,打雾头山飞飘而下的暮雾忽而笼罩住这小山村,人影就更加迷惘起来。高森母亲忽然轻轻吟唱起山歌来,声音也飘飘忽忽地,教人感到些许凉意。

阿兰不知所踪,高云却也进不了门。罗和平甚感楚怆,索性自干一杯,醉去吧!


高森被主任派去采访一则KTV醉酒杀人的新闻。

一帮子年轻人于周末夜相邀到这间KTV饮酒作乐,其间有人发现隔室乃相识之友,遂往来互敬,酒过数巡后,言语不免大声起来,其中一人自称是X门的弟子,他的帮派多大、势力多强,次嘘得凶;与他初识的兄弟不服,冲了起来,说你那是什么烂教门?我一根指头就可以在屏东把你们撂倒。就为了那句脏话“烂教门”,双方开打了,杯碗烟灰缸乱飞,酒瓶拳头齐下,直从室内打到户外。

混战中,有人动了刀子,刺中了某人三刀,当血液喷出来时才知道这祸闯大了,遂一哄而散。警方赶到时,将倒卧血泊中的伤者紧急送医,并立即展开追查工作,终于清晨时分,将闯祸后仍骑车在街头游荡的三个青年逮捕归案,再循线捉到主嫌,竟是一名鲁凯青年。

主任认为这件凶杀案与高森族民有关,由他出马采访再适当不过了,就这样,他来到屏东县警察局。县警局一部分人均与高森熟识,除了他是记者之外,还有许多基层警察亦是原住民之故,所以高森打从门卫开始一路上到二楼,都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

才跨入刑事组,他就看到墙边铐着一个低垂着脑袋的青年,长发整个染成金黄色,上身着一件花衬衫,右边衣肩处被扯破了,下裤则沾染了一些泥灰;脚着拖鞋,却只有一只,狼狈极了。

“乌鲁谷…”

高森正准备过去采访一位警官,抄抄笔录什么的,倒有人先喊他的鲁凯名宇,循着声音觅去,竟是他的同乡,住在距他去露村八公里远的雾台村的一位长辈。

“你在这里做什么?”高森走近去握住他的手,想起他叫巴太郎。

“你阿玛身体好么?”巴太郎未回答反问道。

“还能打山猪哩!”他开玩笑后又问:“你在等人吗?”

老先生仍没回答,眼眶中竟泛出泪光,良久,方对高森道:“请给我一根烟。”

他急忙掏出烟为老人家点烟,还想再问,一名警官却代老人答道:“那是他的小孩啊!杀人的那个。”

高森一惊,抓住老人的手再问:“你的拉拉哥里(孩子)吗?”

这回,老人点头了,而那泪水终于滑下脸庞。高森真是不忍,拍拍他手背以示安慰,然后牵引他来到儿子身前,拉来两张椅子坐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高森将声音放轻:“把头抬起来,回答我的话。”

“这是高大哥,不要怕,把头抬起来。”他父亲在一旁劝他,这才抬起了脸庞。

皮肤虽然黑,但却是一张俊秀的面孔,不过大眼瞳内满是迷惘、惊恐、犹疑、惶惑。

“我叫巴安国。”他小声回应了:“高大哥,你、你跟他们熟不熟?能不能叫他们不要打我?”

“他们打你了吗?”他回头看了看警察们。

“没有。不过他说我敢骗他们,就要挨揍。”

“别担心,我会跟他们说你是我小弟,他们不会打你。”

“谢谢高大哥。”他露出一道天真的微笑。

“你还笑得出来。”高森正容道:“你看看你阿玛,他几岁了?”

“六十九。”他望了父亲回道,后者眉头更深锁了。

“他这么老,每天还要下田工作,就是为了把你养大,你却在平地不学好,现在闯出这么大的祸。你看看他,刚才还在我面前流泪。如果你真是我弟弟,我也会拿猎刀杀掉你这头畜牲。”高局森一口气骂得他又垂下头了。

“我,我也不知道,人是不是我杀的。”

“你再说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纳闷了。

“高大哥,给我一根烟好吗?”

他差点一巴掌呼过去,什么关头了,还想过烟瘾?不过别人的孩子嘛,怎好当面教训。

高森递给他一根烟,还为他点着了,之后,他猛吸两口才幽幽地道:“昨天晚上场面十分混乱,两边的人敬来敬去,我好像喝醉了,又好像还没醉…后来,我听到有人喊说隔壁打起来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就跟朋友一起过去看,才进门,里面的人就打了出来,把我给推到地上。我刚爬起身,立刻被揍了几拳;很痛,我也管不了,出拳还击,就跟对方一直打到KTV外面…在屋外,可以用来助阵的东西很多,像砖头、木棍、铁条都有…我也记不起来我拿的是什么,不过,在警察局里有两个人作证,看见我拿刀子杀人了。真的,我仔细回忆,我好像没拿刀子杀人。”

“作证的人是那一边的?”高森追问。

“是我朋友的朋友,从北部下来南部玩的,现在大概关在楼下。”

“那是谁给你刀子的?”

“他们说是另一个朋友,也是从北部来的,不过他没被抓到,跑了。”

“这件案子就难办了。”

“乌鲁谷,我求求你帮帮忙,一定要帮我拉拉哥里(孩子)。”巴太郎那副焦急的模样,你看到也会心动,遂赶紧急叩你的儿女,想知道他们在外边是否平安,为何夜深了还不回家。

小时候我读过“天这么黑,风这么大,爸爸捕鱼去,为什么还不回家?”岂料,时代改变了,现在在外边“捕鱼”的竟然是我们的儿女。为了他们的安全,我建议你别只留一盏灯给他,更要积极地去关心他、寻找他。

这是我良心的建议,毕竟像巴太郎那样的焦心,在上位的高官们不见得看得到、听得到;他们这会可忙着呢!忙着修出一部百年大计的宪法来,所以这款狗皮倒灶的小事,就是没他家的事。

高森有无助感。


程远在病房内看完了夜线新闻,关掉电视,从萤光幕上看见了自己包裹着纱布的那颗脑袋,很是沮丧,便要阿兰将他的病床摇下平躺着,这就望见了即将用罄的点滴瓶,便伸手按了呼叫铃。

“什么事?”扩音器内问。

“点滴没啦!”他没好气地回道。

过了半晌,护士小姐来了,竟还是上回阻止他吸烟的那位,他有些想发作。

护士在他面前踮着脚换点滴,身体曲线一下子闪现他跟前:诱人的玻璃丝袜、高耸的屁股,一不小心从钮扣部位泄漏出的胸罩,在在使他想发作的部位改变了、下移了。

这骚娘们只不过凶了些,但凶与骚本就不冲突的啊!他勾起了一些遐思,可惜,跟前这块肉很快就飞了。程远叹了口气,却发现杜幽兰躺在沙发上已是半昏迷状态。无鱼虾也好,可不能让她睡着了。

“阿兰、阿兰”他连唤她二声。

“干什么?”她睁开眼睛问。

干你呀!他心里这么想毕竟未说出口,只是向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你别想,生病还想搞。”她一下子看穿了这男人。

“我生病,妈的,鸡鸡可没生病。”他恼羞成怒了:“别以为我躺在病床上就不能扁你。”

“万一伤口迸出血来怎么办?”

“那是我的事。”他扳起脸孔道:“你过不过来?”

杜幽兰缓缓移身过去,在他床旁坐下了。他迫不及待地探手去摸她胸脯,没想到用的是吊点滴的那只手,针头扯得他一下子痛彻心扉。

“我说过…”阿兰的话被他制止了。

“你不必说,痛是我家事,看我的。”

程远这会变小心了,真是色大任谁也挡不住。他换了另一只手再探入她衣内,越过了胸罩直接捉住奶球,然后闭起眼,幻想着刚才那护士。

啊,我的白衣天使,那坚挺的乳房也是纯白的,上头那粒乳头如粉红花苞般,极欲绽放。他撩起她的T恤,扯掉了胸罩,一头栽上去,用舌尖舔那花苞,一面呵着气,催促它绽放似的;经过这般卷绕,那花苞便直挺挺地,显然受到催化作用。

她受到了刺激,双手环绕那乳袋向前挺挤,企图让他饱含住它;他明白了,张大了嘴吸吮,一边脱光了她上衣,另外那个乳袋便落入他手中,挤呀压的,妄想挤出些奶水似的。

“小弟弟真的没坏呀!”她望着他鼓起的下裆嘲讽,一把握住了它,在裤外便上下摇动,三不两下,小弟弟就从无拉链的睡袍裤裆中跑出来,昂首吐信似的。

“用嘴、用嘴。”他浑浑地喊,想像那白衣天使诱人的红唇,触碰着他的龟头。

她俯下身咬住了它,上下吸吮,一丝丝精液流入她口中。这就像点滴,而他的精液也如那饱满的点滴瓶,待会要加速冲出,进入白衣天使的体内。

他抚摸她臀部,还有那着丝袜的长腿,意淫白衣天使个过瘾,终于忍不住剥了她的短裤,连带内裤也一并除去。

在她下腹那圈鬈曲的体毛上,他轻轻拨弄着,极其温柔。高贵的白衣天使呀,委屈你了,我小程可会善待你的,不要惊慌。

他的手从阴毛下滑,碰触到湿润的那两片唇,一阵颤抖,潮湿的手指禁不住往里滑去,越来越深,深到不可测,才在里面搅动;越搅水越多,几乎淹没了他的手指,感觉在里头漂浮了起来。

她的欲念被他撩拨到了极点,索性将下身也往床上移,但看在他眼中可紧张了。

“小心我的点滴…”他轻轻叹道,伸出手把那细管子挑起,好让她跨上来。

就位后,面对她圆满的屁股,他伸出了舌头,一下下舔着她的淫液;她挪开了他的小弟弟,深埋头颅去吸吮他的卵蛋;他更加兴奋,伸直了舌尖,直抵她花心,竟使她吐出卵蛋哎叫起来,主动地摇晃臀部,配合他的舌头。

“好了,好了,我要来了…”她迅快摆脱他的口,身体下滑,直接套住他阳物,然后双手抓住床尾的栏杆,用劲晃动起来,那张病床也随之天摇地动嘎吱响。

他仍闭着双眼,表情是扭曲的,浑身则隐隐发麻。这个姿势他只能望见她背部,不过双手却能摸到她屁股,他就伸出手爪狠狠捏着她的臀尖,掐出两道瘀痕才罢了手。

在上位的她摇出了一身汗水,反转过身体,技术极佳,合璧之处仍未脱离。就正位后,她伸直双脚和他的叠在一块,上身也俯下去,只用双手撑住床铺,这般使臀部划着圆圈来摩擦,极尽享受。他双手握住垂吊在身前的乳球,指缝则夹住乳头,狠狠地,教她不禁哼出声来。

“快,快吻我,我不行了。”他叫唤道。

两人嘴也密合起来,舌头交缠,才一会工夫,他再也支撑不住,泄了个痛快。

啊,我的白衣天使,现在是我给你打点滴了。

从头至尾,程远幻想的是和那俏护士做爱,意淫了她,这种经验你可有过?它是不道德的么?肮脏的么?龌龊的么?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哎呀…”程远在白衣天使,不,是阿兰爬下床后叫了起来:“我的伤口痛哪!”

“我看看。”阿兰扳转他的脑袋仔细观察,一会皱着眉道:“该死,我早说过,可能迸出血来了。”


用“色字头上一把刀”来比喻当前的程远还算适合,就为了这晚的欲念,他脑袋上的伤口又迸裂了些许,使他延迟了三天出院;会不会从此影响他脑袋内的东西,使“假仙”徒具虚名了呢?医生也不敢说,不过他程远也不很在乎,只要不影响他下身那根时软时硬的东西就好。

至于那白衣天使怎么也想不透他的伤口为何迸裂的,她还不知道自己正是罪魁祸首哩!

一出了院的程远,第一件事就是到场子里重新验证那瞎老头松木师的断语是否仍灵验,虽然破了吃牛肉的戒,可也遭到报应了呀!按说是抵销了霉运的。

牌桌上其余三脚他认识两个,牌技没话说是上段的了,另一个闷声不吭,但四圈牌打下来也看得出不是省油的灯;当然,像这种职业赌场,打三千元一底的麻将,有可能碰到鲁肉脚吗?除非是跟钱过不去的白痴,否则,没碰着郎中已经够偷笑了。

八圈牌打完,算一算筹码,他程远已赢有八万多,果然被他料到了,霉运已经远离他身了。

“老程,你今天作法了是不?”场主姓周,调侃他道:“这是什么法?要先敲破自己脑袋,教一教嘛!”

“天机不可泄漏。”他指指自己后脑勺说:“敲这一记也不是乱敲的,搞不好自己挂了或变成白痴什么的,你以为钱好赚?歹赚啦!”

“狗屎运而已,待会就要你好看。”一位牌友插嘴。

好看?哇!还真是好看呐!程远抓来一副牌,居然有大四喜的架式,西、南两风字各三张,已成两搭,北风一对,待碰,唯独东风仅有一张。

不知你会不会玩咱这项国粹,我可是精得像只猴似的。在学生时代,我就是靠那精湛的赌技赚取零花钱的;不过,现在我可戒赌了,因为我听从一位长辈的开示。他说:“你打一辈子的麻将,还有什么牌没出现过?”

的确,连这极难得一见、台数最高的大四喜我都见过了,那么麻将还值得你玩下去吗?写入小说里劝劝你莫沉迷赌博,倒也算是赎罪吧!

不赘言,赶紧来看这刺激的一局。

程远的对家就在此际打了一张北风出来,被他碰了。现在一上一听,他手中只有两张废牌;一是红中,一是东风。

越来越紧张了,轮到程远摸牌,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奶油桂花手探出去。一张东风真给他摸了进来。

他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小心翼翼地打出红中,现听东风及九万对倒。现在不论胡东风或九万,成大四喜或小四喜都无所谓了,大小四喜不分的,皆算满台。

在他对家一旁观战的场主周某人,在此紧要关头突然着魔似的跟他聊起来。

“喂,老程,你最近有没见过老唐?”他问。

“谁?”他根本心不在焉,心里一直呐喊着:“东风、东风。”

“唐老鸭啊!他出了个大纰漏,道上都知道。”

程远抬起头瞥他一眼:“我没见过他,什么事?”

“他糗啦!”周场主邪邪一笑:“他最近干了一辆宾士,想弄到大陆去,没想到车主是纵贯线一位角头的,对方查出是他干的,气得要死,放话要给他死…”

“后来呢?”程远分心了。

“你别打叉嘛!后来老唐托道上兄弟把车还给那角头了,对方车照收下,可是话还是照放。他说,连条子看到他的车都不敢临检,礼让三分,他老唐是什么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害他面子丢尽。要和解,行,留下开他车锁的那条膀子。”

“这么硬?那老唐怎么说?”

“他还敢放一个屁?早就跟他的徒子徒孙化整为零,在江湖上消失啦!”场主有些幸灾乐祸地问:“他不是常跟你搅和在一块?所以我才问你嘛!”

“呸、呸、呸。”程远立即回道:“我们早划清界限了,你可别陷害我呀!”

他一面摸着后脑勺那块纱布,一面思索着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如果没有平空飞来的那个玻璃杯,他极可能在翌日酒醒后,马上替老唐伪造假行照,好赚他一笔,这样岂不是自陷泥沼?此刻还能在这安心打牌吗?擅于伪造的这只右手,还能摸东风吗?对方会放过他吗?

只欠东风了,我的东风呢?

如果不是那个杯子,老唐早就三催四请的要他赶快弄证件出来,好把赃车销出去了。他一受伤,老唐有过,也就不便再找他,那脑壳这点伤不正是塞翁失马?

塞翁失马,大祸未降临,可也惊出他一身汗,乃至于奶油桂花手也汗渍渍地。汗渍渍地奶油桂花手朝前一探,摸起一张牌来,中指往牌面一搓…

老天,是下边有两撇胡子的东风。老天…他整颗心发麻,血液直朝上冲,纱布底下的伤口就像火山口一般,又要爆发了。

正在这一瞬间,他熟练地用两指将牌一翻,让牌面朝上好示众胡牌,偏偏牌却不听话了,打他汗渍渍地指间滑了出去,在桌面上跳两跳,然后滚落地板上,再翻几下才停下来。众人都偏过头下去看那张牌,而他却不用了,只是陡地心一直往下沉,像那张东风一般,要带你到地狱为止。

“是东风耶!”周场主从地板上捡起那张牌,递还给程远道:“一张废牌嘛!你不要对不对?”

“对。”他咬牙切齿道:“谁要这个烂东风。”

其实这同时,他心里真是翻滚了千百遍,他操了千百遍,就是紧握住那张牌不放。煮熟的鸭子飞了,掉在地上的牌正如泼出去的水;自摸不算,这是赌博中的铁律。

“喉,老兄,该你出牌了。”

“拖死狗啊!打快点好不好?”

“东风怕什么?没人要嘛!”

三家频频催促。他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接受这个事实。他把东风插入牌内,抽出一张九万打下海,转而单调九万。或许还有机会胡到九万,他相。想归想,不过命运之神往往只给你一次机会,这时,就是那个说他走狗屎运的家伙把牌推倒了。

“九万听多久啦!叫你打东风你不要。”他瞄程远一眼:“看吧!放炮了。”

操你妈!他双拳紧握麻将,真想一把甩在他脸上,出出大四喜还有东风的气。偏偏这会又有事发生了。

电铃声响起,接二连三,几个人面面相觑。

周场主悄悄走近门边,沉沉问了一声:“谁?”

“警察…”门外的人喊道:“来临检。”

屋内一下子乱了起来,收麻将的收麻将、搬桌椅的搬桌椅。他程远打开抽屉,先收光他的筹码,塞入口袋内,然后在屋内转圆圈,不知该当如何。

“好了没有?”门边的周场主小声说:“我要开门了。”

“不行,我有案底,不能见条子啊!”程远亦小声回道,不过像火焚一般的屁股可不安分了,还支配着一双脚四处走动,真是急得他快尿出来了。

“那你就快从阳台闪呀!”某人出了点子:“免得连累我们。”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他打开落地窗走上阳台,往下一看,三楼呢?怎么玩呀?

“快开门…再不开我们就要闯进去了。”门外的又在喊话了。

非下去不可了,程远又是一身冷汗。他瞥见阳台边有一条排水管,不管三七二十一,攀过去抓住它,开始向下滑;才滑了不多久,起先感到他手中的水管摇晃了几下,跟着卡啦声响起,整个身体就向后仰栽下去。


衰人走在路上,连癞皮狗都要咬你,高森深深有这种感觉。他当然不知道台北那个衰人程远近来发生的一连串邪门的事。他认为的衰人就是犯下杀人嫌疑的同乡青年巴安国,因为那名受害者不幸蒙主宠召了。

这下案子闹得更大了。

高森既然认为他是衰人,那显然他也认为他不是凶手啰!从他所发的新闻稿中的确可嗅出这股意味,因此主任可不以为然。

主任认为他的出发点有问题,先设定了那青年是同乡的角色,以致对案情的分析出现偏颇现象,未能达到新闻记者最起码的持平精神。

“修改一下再发吧!”主任将他稿子扔了回来。

高森没有坚持,主任的论调也没有错。于是,他将新闻稿叙述案情疑点的重心放在那把凶刀上。

凶刀上确实有巴安国清晰的指纹,况且逮着他时,那把刀也是在他怀里搜出来的,最直接的分析,他列为首要凶嫌是无疑的;不过据调查,那把刀并非巴安国所拥有,那么是在混战中有人塞给他的?还是在挥刀之人伤人后才塞给他欲嫁祸的呢?这才是关键。

高森再次来到县警察局,直接找他熟悉的一位刑警;此人姓钱,是平地人。

“凶刀上还有没有其他人的指纹?”他开门见山问。

“有。”钱刑警也很干脆:“可是不清晰,查不出是谁的。”

“反正可以证明这把刀不只他摸过就是。”

“那又怎样?就能证明人不是他杀的吗?”

“刑警大人…”高森故作莞尔。“我意思是,至少不能肯定是巴安国杀的。”

“废话,这我们当然知道,而且要把全案弄个水落石出,就得找到给他刀的那小伙子,也就是刀的主人。”钱刑警拍拍高森续道:“你哟,别陷得太深。”

这意思他当然明了,却仍追问下去:“刀的主人查出来没有?”

“只知道绰号而已。”钱刑警蹙眉道:“他们叫他通仔,北部下来的,十八、九岁,还没有当兵,左臂刺有一裸体女人,就问出来这些。”

“现在的孩子…”高森不禁叹了口气。

“敢随身携带刀械的,绝非善类。像他那般年纪,若是初次犯案,恐怕就如大海捞针了。”

“那巴安国可惨了。”

“这要怪你。”他这一句话搞得高森一头雾水。

“为什么?”

“你是‘太阳出来’啊!大头目为什么没教好你的子民?你该重责二十大板。”

“去!这时代头目早就不管用啦!”他一把搂住钱刑警肩头:“朋友,老实说,你们有没有整他?”

“谁?”他故意装傻。

“巴安国。”

“去!”他也回喝一声:“他那一身骨头,动他不出人命才怪,还敢去打架。”


高森应巴安国父亲之邀来到了雾台村,他巴家正在雾台国小的操场上方山坡地,可俯瞰整个学校。

二十余年前,他每天带着弟妹走八公里的山路到此求学;那时教室不是现今钢筋水泥房子,还有不少石板屋。在里边上课,清朗的读书声敲击着石板仿佛会发出叮咚响,好不悦耳,又仿佛穿越了时光隧道,教二十余年后的他听得出了神。

“乌鲁谷…”有人呼唤他。

巴太郎家前小广场已经聚集了三、五人,正一面饮酒一面讨论着。他被招呼坐下,敬上一杯米酒。

“你去看过他吗?”

“听说被杀的人死掉了,会不会判死刑?”

“太郎歹命,老年得子又…”

众人三言二语瞎扯着案情,却不着边际,高森均未答腔,仅独自饮着。

“乌鲁谷。”说话的这个人年纪较轻,却比他高森仍长几岁,认得的姓李;他停顿一会说:“鲁凯族很久不出草了,很久了。”

他不懂他的意思,便放下杯子望着他等待下文。

“小孩子为什么不懂这个道理?为什么?”

高森打他眼瞳中发现了浓浓的酒意,不,不止这些,在那酒意后头必定还隐藏了些什么,他一时间没能看出。

“ㄍㄚ ㄍㄚˋ(哥哥),不要谈这个,我们喝酒。”他只好叉开话题,端起酒杯敬他了。

“现在情况怎样?请你告诉我们吧!”巴太郎问。

高森将他和钱刑警的会面说了个详细,也分析了整个案情,为了不使老人家们难过,给他们一些希望,他大胆地猜测,凶手不是巴安国,而是那仍在逃的坏仔通仔。

竟然有人鼓掌,并举杯庆贺。

这时巴太太从房间里走出来,端了一盘盛着整块五花肉的菜肴,摆在众人中间佐酒。她用帘刀俐落地削成一片片,分给每个人,而他先生则在每人面前放一小撮盐。

巴太太将肉分给高森时,手是颤抖的,霍然眼眶一红,仆倒在他跟前。

“婴那,起来,快起来…”高森紧张得连酒也洒了,硬扶起她。

其实巴太太长他不了几岁,和巴太郎算是老少配,但太郎算他的长辈,也只有以阿姨尊称了。

“你要救救我小孩。乌鲁谷…”她哀哀吟吟地道:“你是头目,你一定要救他。”

巴太郎将她扶到一旁,用母语安慰着这将要失去孩子的母亲,半晌,两人默默地搂在一起、默默地垂泪。

原本气压便颇低的环境,此刻更显得肃然。高森打校园一路望到雾头山顶,翻卷的雾岚将他的思潮一下子揪到好远好远…打赤脚上学的孩子,吵嚷着要背的妹妹、脸蛋红红、睡在叔叔肩上的阿兰、溪谷摸鱼虾的童年。

啊!那些野花野草的日子到了哪里去呢?骤然间,他明白这李兄弟适才说那话的涵义了,他也看清楚他的眼瞳中酒意后的东西了。那是摸不着的,从他们指尖、表情、皱纹里逐渐显现的--失落。他们这族群一直在失落,从未停止过。

他饮尽一杯辛辣的酒,同时间泪汁却打眼眶中溢出,也是一直不停地。

出草?向哪里去?谁是敌人?敌人消失了,来的都是朋友,不过这些朋友们比过去的敌人还阴险;野兽也消失了,不过这些朋友们比过去的野兽还残忍。于是,封刀吧!

他们这些原住民的好朋友们,我想你一定猜到是谁了,很不幸,你猜对了,正是你我这些大汉沙文主义者。

所谓的大汉沙文主义者,就是嘴里喊着原住民,心里却称他们为番仔者;恢复他们的原姓名,却不懂他们的文化者;侵占他们的土地,却自诩为德政者;设立原住民委员会,却只施小恩小惠者;以为给他们文明,却只是文明的渣滓者。任他们流入都市,却只是都市的边缘人。

很惭愧,我也是个大汉沙文主义猪猡!!

高森内心一定听到了我的歉疚.平复了些,拭去了泪水后叫唤巴太郎过去。他用分给他的那块肉,沾了面前的盐巴,递给他道:“你吃下它,别担心,我一定救你的孩子,让他回到你们身边,雾头山作证。”

大伙听到他这句话,又鼓掌了。他们的纯朴,使他们对他的誓言深信不疑。在这山里,一句誓言比得上千百张合约。

“乌鲁谷。”姓李的大哥似醉非醉地又唤他了:“你们去露村有一个阿拜拜(女人),叫杜幽兰对不对?她在台北哩!”

高森霍地放下酒杯,抬头盯着他问:“你怎么知道?她失踪很久了。”

“上个星期,我去台北看我弟弟,他说在医院碰到她呢!”


李先生的弟弟的确在医院遇见了他的同乡杜幽兰,他呼喊她:“马来幽默…”

杜幽兰转头瞥他一眼,随即扶着一个头缠纱布的男人走了。她扶着的男人,不,衰人,正是才从二楼高摔下来的程远。

程远这段时日的运道,真是浑沌极了,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大坏,总是看似要好,又突然转坏,坏中似乎又隐隐然摆脱了厄运。一言难尽呀!

照说,一个酒杯就能将他击到医院住了这些天,那从二楼倒栽葱摔下,岂不要“出山”啦!可是偏偏他摔在一片违建的石棉瓦上,砸破一个像人形的洞,再落在一架鸡笼上,压死了两只鸡;待他从惊吓中苏醒过来,那户人家的人、狗也惊醒过来,一时间呼唤、吠叫声鼎沸,他程远顾不了浑身的疼,开了铁门就闪啦!

这一晚,他成了鸡呜狗盗之徒,是典型的。

就在翌日他要阿兰送他上医院去检查,看是否又增添了什么伤势之时,那户受到无妄之灾的人家正清点着损失,无意中在鸡笼内发现了数枚筹码,纳闷极了,也成为他们这家人永远的谜。

一个贼失手了,要扔几枚筹码,这是什么道上规矩?他们的纳闷,被程远发觉了。他遗失的筹码有多少?该怎么跟场主算?他努力思索着。

不过医生可管不了他脑袋里想什么,他只管他脑袋外那个伤口。还好,仅迸裂些许,但才拆掉的纱布又缠绕了回去。

“就是这里了,其他地方没问题。”医生处理完后好奇地问:“兄弟,你是干了什么呀!为何身上有股怪味,像鸡粪。”

程远不能告诉医生再度受创的原因,这个口要如何开法?甚至连阿兰他也骗说,是打完麻将下楼时不慎摔下来的。返回住处,他迫不及待地先拨了通电话给周姓场主,有幸,他居然在家,没给抓去警局。

“条子呢?”他问。

“早闪啦!”周场主轻松地道:“他们是来临检找通缉犯的。妈的,八成是邻居对我不爽,假报此处有通缉犯,让条子来削我的赌局,出我糗。”

“那条子没理会你的场子?”

“他们说,知道我们在打牌,否则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家庭麻将嘛!没什么稀奇的,哪家不消遣消遣呢?然后盘查过身分证就结束啦!可是在临走之前,有一个条子问,很奇怪,我们三个人是怎么打麻将的?”

他听见对方邪邪地笑声,很刺耳。

“你还笑,操你妈,老子为了护你们三个,爬到二楼就摔下去了,跌得一身伤。”程远谎报军情,他有目的。

“真的啊!”对方惊讶道:“我们关了落地窗,所以没听见任何声音。不过好在如此,否则条子不也听见了,还有不下楼追缉你的道理?作贼心虚,谁不懂呀!”

“贼你妈个头。”他懒得争辩,导入正题,“我问你,我赢的钱怎么算?”

“你赢的?”对方又是一惊:“喂,假仙,牌局只玩到一半就散了,你赢了谁的?我靠,我连头钱都要不到了,你还想啊!”

“可是筹码都还在我手上,他们不能不认帐,你是场主,有责任帮我要回来。”他为了增加谈判筹码,又补充道:“妈的,你晓不晓得,就在你跟我聊唐老鸭的事情时,我自摸大四喜,就是摔在地上的那张东风,还记得吧!结果不算,竟然倒放别人一炮。”

“我靠…”周场主又啐道:“牌掉在地上能怨谁?就是你那大四喜害了大家。大四喜是何等牌?一生难得见一回,命薄的人胡了就会衰,分明是你命薄嘛!”

“好了,好了,我那筹码…”

“留着当纪念品吧!如果嫌少,我再送你一整盒。”

对方切断了电话。


姓周的敢开场子豪赌就绝非等闲之辈,黑白两道都要罩得住才行,凭他程远想吃一份,门都没有,搞不好他还可以当个“二牌”,向条子通风报信,说他姓程的是伪造证件的高手,犯过不少案,那岂不是偷鸡不着蚀了一碗米?

这算盘很好拨弄,稍一动脑就计算出来了。他程远在挂下电话的十分钟后,便将那一把筹码扔进垃圾筒,发誓永不再想起它;然后,他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立刻对杜幽兰说:“走,到桃园去。”

他急于去桃园找瞎眼的摸骨大师松木,当然是想将这段时间毫无道理可言的命运,给摸个清楚。现在,只有松木可以救他免于厄运了。

这天他们去的晚,又没预约,所以拿的挂号牌足足让他等了二个钟头,才如沐春风似的见到了大师。

如果你是一个开业医师,每天能让排队挂号的人等两小时,而且还很有耐心的话,那你绝对称得上“杏林圣手”的名号;这圣手也就和松木的手一般有深厚功力,可以同时摸三个女人不是摸骨,是摸肉。

如果不能,那我劝你也别苦读七年的医学了,不如自残效法松木去也,养三个老婆和一群孩子,毫不费“眼”哩!

程远一见松木师竟忍不住地先放了个响屁,这屁声就仿佛是呼喊:“救命呐!”当然,你我皆凡人,是听不出这弦外之音的;松木师何等超俗,闻听到屁声立即皱了眉头,然后脱口道:“你破戒了。”

开玩笑,吃过牛肉后住院又出院,打牌后再进医院又出院。这样来来去去就好多天啦!那一块牛柳难道一直留在胃内,今日才化成一堆未排放的屎,在放屁时带出了味道?

不合理归不合理,可是大师就是大师,一语中的,听得程远差点跪下去,顾不得头上的创伤要磕头了。

“我的问题难收拾了,松木师,求你(你去人加示)大发慈悲心,速速解危消灾吧!”

这段话中的“你(你去人加示)”字并非我要将松木神化的,而是当此时的程远,已将松木视为神祇了。经历过头破血流、自摸大四喜不算、跳楼的他,早已如浮沉于大海中的人,那么松木不是那块浮木是什么?

“慢慢道来。”松木又把耳朵对向他,准备倾听。

程远把这一段经历像说书般道了个精彩,第四台若有人偷听到,恐怕会邀他上个节目呢!这是个非常状况、非同小可、非比寻常。松木师收回耳朵,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到面前来。

程远走到他身前,被他的助手按在一张小板凳上;但见松木师双爪皆出,在他额前、脑后、双胛、前胸、后背、环腰、骨盘等处摸了个透彻,如同全身检查般。完事后,松木转身面对神坛,由徒弟递来三柱香,虔诚礼拜了,又沉思半晌,方摸回宝座上o

“你有一个朋友在外面等,是不是?”松木一开口,就对症了。

“对,对。”程远速答。

“是个番婆仔吗?”

他更讶异了,转头看看松木的徒弟们个个面无表情,只得虚应一声。

“天理呀天理…”松木师仰天长叹,一双白眼珠对着天花板,皆是白色,整个案情似乎就要大白了。

“大师…”

“三世以前的代志,唉…”他叹了口气后续道:“你的前三世,是日本仔、日本兵仔,而伊是番仔公主。你们在中部山区结识,两人都很少年。你暗恋伊,不过伊已经跟一个头目有婚约,而且番仔不喜欢日本仔。你不甘愿,有一瞑,你趁番仔饮酒唱歌拢总醉去时,跟你的同事将伊强押走,在一间工寮房里面强奸伊。第二天,伊知道这件代志以后,就跳崖自杀了。”

“那我呢?”程远听得口干舌燥。

“番仔怀疑伊的死因,不过苦无证据,对你没法度。你的官长怕你惹出大代志,赶紧将你调回日本。伊的魂魄没法度渡海找你算帐,如此你才寿终正寝。”

“现在呢?”

“伊已经找你三世了,现今总算给伊找到了。”

我的老天。程远说了个这么好的故事,松木怎么不回报呢?这正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难怪。”他迅快把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回忆了一趟:“我越来越感觉不对劲,跟她在一起,什么邪门之事都会发生。”

“但是你暂时不能跟伊分开。”

“为什么?她晚上趁我睡着掐我脖子怎么办?”

“不会。”松木师斩钉截铁说:“伊不知晓前世的代志,你反而可以利用伊代解前世的冤仇。”

“怎么利用?万一不成我岂不要惨死啦?”

“免惊,搁有我在。”松木的耳朵动了动:“你躲也不是办法,冥冥之中伊自会找到你,不如跟伊死死缠。记住,等一下我开半个月符给你,每瞑睡前,给伊喝一杯符水,使伊在梦中不会看见前世之事,久久忘仇;而你要放一张伊的照片在身边,每日三拜,跟伊划失礼,求伊原谅,如此,伊就不会害你失运了。”

“这不难,我可以做到。”

“搁有。”松木师说得口沫横飞:“行房事之时,你不能摸伊左胸、心脏部位会使伊散发仇恨,教你衰。”


10

松木师真会“瞎”掰,同样地我也具有这种本领,只不过出发点不同,所以他当算命师赚大钱,而我就得当穷作家劝劝世人莫迷信。

程远没看过我这篇小说,以致迷信得可以,临告辞前还要问:“牛肉能否开戒了?”

只见大师笑了笑,说了句高深莫测的话:“你的头壳搁会痛否?”

程远的头仍隐隐作痛,但到底能不能吃牛肉呢?

远在屏东雾台乡的高森才醒过来,头也是隐隐作疼,老米酒的威力,公卖局实在功在党国。

已近昏暮,他竟在巴太郎家前广场醉倒了。坐起身,发现人越喝越多,将整个石板桌围满了,男女乡亲来不少。而就在他一起身,随即从旁递来一杯酒给他还魂的纤纤玉手,竟是颜如玉的。

“你怎么在这里?”他诧异地问。

“这是我的家呀!”她回道。

对了,真是醉昏头了,她本是露台村的,当然算是主人了,只不过在平地工作的她也是逢节日庆典才会回来的,这天显然是有人跟她通风报信了。

“你现在名气很大。”颜如玉续道:“全村的人都知道,只有你能救巴安国。”

“这样讲是害我,知道吗?”他苦笑:“我只是一个记者,如果他真的杀人了,就算我是法官也没办法。”

“他们说,至少你教警察没打他。”她一边说一边在他身旁摇着扇子。

他知道,她是在为他赶蚊子,昏暮时分就开始做了的,难怪醉倒的他身体没被蚊虫咬。他想说些感激的话但没有。

“乌鲁谷。”巴太郎在人群中呼唤他:“醒来了就再干一杯。”

他正要举杯,颜如玉倒开口了,用鲁凯母语叨念着巴太郎,教他别再找高森喝了。

“你是他太太吗?还是他女朋友?”巴太郎酒意也甚浓,开玩笑连晚辈也不放过的:“如果有结婚,为什么没请我喝喜酒?”

众人一阵哄笑,纷纷跟进开起他俩人的玩笑。

“他们先上车后补票啦!”

“不要结婚,要阿不只(睡觉),结婚没有用。”

“今晚我要伊底嘎谷(作爱)。”

高森被他们这一闹无可奈何,端起了酒杯站起身说:“雾台的前辈,我代表ㄍㄧ努浪(去露),敬你们一杯,祝你们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听不懂。”

“ㄍㄧ努浪找我们雾台村的小姐,不可以啦!”

“乌鲁谷,三杯才可以过关。”

还是那姓李的兄弟在这一摊酒方才开始时说过,“鲁凯族久未出草”的,出面为他解围道:“山路很长,他今晚还要下山哩!”

“没关系。”高森拍拍他肩膀续对大众道:“我干三杯,请你们原谅。”

他一杯接一杯喝了,到第三杯时,几乎要抓兔子了。

“原谅什么?乌鲁谷要说清楚。”有人又叫嚷。

“好啦!不要太过分。”巴太郎知晓他的状况,主动为他解围。

高森可是一醉再醉,方坐下便感到一个头两个大,他对身旁的颜如玉说:“你,为什么要来?”

“为了你。”如玉很简单的回答。

“不要,你不要…”他痛苦地说:“我们不会有结果。”

“乌鲁谷,我的身体已经属于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

“乌鲁谷,你醉了,马来幽默(杜幽兰)不会再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放过我?”高森用近似哭泣的声调又重复了一次。

“乌鲁谷。”如玉极笃定地对他说:“杜阿赖嘎以,歌拉ㄍㄧ乌啊巴察以,该嘎鲁浪嗯(此生非你莫嫁)。”


11

高森是被颜如玉骑机车载下山的,在翻越数座山岭,过了伊拉,穿越横跨隘寮溪的那座桥后,他醒了。他从她背后直接将双手上移,交叠握住她的双乳,头则枕住她的后背,直嚷着:“停车!停车!”

她停了下来。他飞快地跨下车,跑到一旁的草地上岖吐不停。她也奔过来,急急地拍背抚胸。

“好了,没事了。”他仰着对天说。

“你喝得太急了。”

“你别管我,走吧!”

“不行。”她在这荒郊野外越发显得坚强:“我要照顾你。”

“一辈子吗?”他问。

“一辈子。”她答。

“很好。”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一座废厝的工寮前,解开裤裆撒尿了。

“乌鲁谷,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吗?”她跟上前问。

“记得。”一个踉跄,他卧倒在地。

她想过去扶他,才拉住他的手,却被他一把牵扯倒地,和他的身体纠缠在一块。

“如玉,我要你。”高森在一轮明月下说着,但双手不老实地往她身体上探索。

“此生非你不嫁。”她又一次呢喃。

“我听见了。”他一面说一面剥开她上衣钮扣。

颜如玉仍喃喃自语着,任他的手探入胸衣内,在她双乳峰上游走。

高森原是侧躺在她身边爱抚着她的酥胸,一会儿,他猛然翻上她身躯,亲吻她的唇;而她则热烈回应着,舌头一直往他嘴里探,几乎要抵达他喉咙内。

他吸吮着她的唾液,感觉上就像琼浆玉液般,令他舒爽至极,因酒醉干涩的喉咙似乎也完全得到滋润,因此苏醒了不少。于是,他更加兴奋了,缩回舌头,一颗脑袋便往下移,捕捉住她坚挺的乳头,一圈圈绕舔着。

“嗯…啊…”她轻唤着,觉得有光线亮起,睁开眼,一辆机车正由远驶近。

她紧紧搂住他的头,直到机车从她身边驶过,才再启齿叫出声。

“乌鲁谷…此生非你莫嫁…不要停,不要…”她将下身高高弓起,顶住他的下体,碰到那硬物,越发刺激了,便左右摩擦起来。

他从乳香中蓦然惊醒,下体被摩得将破裤而出了,只好舍弃乳头,再往下移,隔着她的裙子亲吻那洞穴;越是使劲,她浪叫声越高,骨盆扬得到了极点,下阴部位那条线隔着外裙明显透出。

他用嘴将她的裙子掀开,再用牙齿咬她的内裤松紧带;她很配合,内裤毫无阻碍地褪去了一条腿。迫不及待地,他直接吻在她的阴部。

“嗯…你的胡子,胡子…刺得我痛…”

高森几天未刮的胡子起了作用,教她下身不安地摆动,但越摆动,阴水流得越畅,显然她是处于一种既痛苦又快乐的状态。这使得他更加无所顾忌,一根舌头直探到底,还在里边翻江倒海,搞得她猛喊饶命,苦乐不分了。

她在双腿虚软一阵后,猛然夹住他的头颅,一个大翻转,变为上位;然后坐起身子,反转上身,急急卸下他的裤腰带,探手握住他那硬挺挺的肉棒,摇晃起来。

他不甘示弱,双手上伸,握住她的双峰也使劲捏揉。这样交战了一会,她再难以忍受,一转身,跨上他的腰际;不用手牵引,便直接滑了进去;甫抽动,唧唧之声就在旷野中毫无顾忌地响起。

“摸我奶奶…哥哥,快掐死它,掐它…”她神智不清地叫唤着。除了他,只有月娘听得见。

他听从指令,不,更过分了,他是仰起上半身一口咬住其中一个,下半身还满配合地猛往上顶;不,更过分了,他的双手还环绕过她的腰部,紧紧掐住她的臀部。这一招使她胸、阴、臀三部分受益,整个人浪得快虚脱了,一头栽到他胸脯上。

他在下面顶了一会,吃不上什么力,便抱着她在草地上一滚,就定了正位,双手捉住她的双脚掌,硬往两侧推,使她的桃花源洞迎向他大大张开,然后轻轻摇晃臀部,让她一点点地承受;大约抽插有一百足下为止,他才转为猛烈的攻势,阴阳交会时,几乎就像金铁交呜,会迸出火花似的;且因用力过猛,使她身体一直向前边滑动。

就在她快滑到水沟边时,她知晓自己即将完结了,趁着末尾的余威,她将阴道猛力一夹,感觉到一股滚烫的热流喷入其内时,她的阴唇也为之大开了。


第三章 重看雾头山

此生,非你莫嫁。就为了这句话,高森终于答应订婚了。他不能再抱着颜如玉的身体梦想着天人交欢,或者梦想着那遥不可及不如生死的杜幽兰,于是,他和家人商量过后,由父母出面亲自往雾台村提亲去。

提亲的这天旱晨,杜幽兰在台北的板桥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望着斜斜射入室内的一道阳光,骤然间心口隐隐作痛,仿佛是被那道阳光射中一般。她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生死交关感觉,好像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不久人世了;于是突然想念起故乡来。

雾头山啊,你肯退散雾岚见见这迷失的孩子吗?

她一撇头,发觉程远并未睡在身旁,好奇地步出卧房,一眼便看见他精神奕奕地正坐在客厅;虽是精神奕奕,可是两个眼袋却泛着黑色,再看那茶几上,吸食安非他命的工具一应俱全,就不觉得稀奇了。

“一夜没睡?”她没等他回答便进浴室盟洗了。

事实上,程远的确是一夜未眠。自从松木师那老瞎子信口开河编造出那么个离奇、玄疑、精彩绝伦的故事来后,他就很难睡着了;尤其是睡在阿兰身边。

那老瞎子不论如何荒谬,倒有一点和我不谋而合。我在这篇小说一开头就描述程远欲侵犯阿兰,阿兰不同意,而他却霸王硬上弓,那伸人她私处的指头就像日本军阀在中国的土地上自由地“进出”,可以称呼他的指头为“小日本”了。松木指他前三世是日本兵时,真是误打误撞,不由得你不信他的老于江湖、擅于此道了。

程远怕死了,没想到从前任他宰割、劈打、进出的番婆仔,竟是他三世前的仇家,且为报复他而来。在此之前,他也曾怀疑过,是否这番婆和那老瞎子串通好设计他,使他尔后不敢对她怎样,但仔细想想,番婆绝不可能有这等脑筋。

松木大师法力何等高强?岂可狐疑?这样不眠不休度过了两夜,不能再熬下去了,否则小命休矣!他得按照松木师所开的药方拜她了。

杜幽兰从洗手间出来,在他对面坐定后,缓缓地开了口,起先嗫嚅,但又有点胆怯:“我想回屏东去看看,可不可以?”

他抬起头,用那两团黑眼圈凝视着她,极迟缓地道,“你去啊!”

吓了她一跳。原以为他听到这个要求一定会对她动粗,抵挡的姿势都准备妥当了,岂料他竟一口答应,难道他又在耍什么花样?

她再拭探性地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回去。”这意思就是若你怕我一去不复返的话,紧盯着我总可以吧!

程远挥挥手,有些不耐烦地说:“来去往返一切都是命。”

这又是什么意思?她更迷糊了。

杜幽兰发觉他打从桃园回来后,整个人似乎全变了,随便就可以数出几项来:一、他没跟她同床过,甚至不合眼,一整夜全靠第四台打发,想打瞌睡便以安非他命伺候。二、他的性能力大不同于以往,这两天碰都不碰她,甚至连她的身体也不瞧上一眼。三、他突然在每晚都会为她冲一杯牛奶,说是为她补身体,可是又都鬼鬼祟祟地在厨房里弄。四、过去他是要完全掌控她行踪的,绝不能远离,如今好似大发慈悲了。

杜幽兰怎么也想不到,他不敢睡觉是怕她三世前的冤魂半夜附身,拿着刀砍了他的脑袋;不与她作爱是忍了又忍的,生怕一激动抚摸了她左胸,勾起她三世前的记忆;泡牛奶则是方便下符,教她忘却那惨案。

至于放她回屏东就更好笑了。现在他多希望她这一去永不回头,从此拜拜,各走各路;可是松木师说过,一切强求不得、躲不得,只有随天意了。

“那,那我收拾行李去了。”

他还挥一挥手。

阿兰当然不会深思个中缘由,她以为他的男人转变了,变回初见面时那般斯文、温柔、善解人意。总算老天还有眼睛,不让她继续吃苦;一激动,收拾行李时就有些想哭。拎着行李走出卧房,看见桌上摆着一万元,感动得眼角都湿了;收起钞票,正要出门时,程远在后头叫住了她。

“你有没有相片?”

“干嘛?”

“留一张给我,我,我怕会想你。”

这会,她的泪水真的垂下来了。


杜幽兰一走,程远立即将她留下的照片摆在电视机上头,外出买齐了香枝金银箔纸,然后恭敬地拈香三拜,再到阳台一张张小心翼翼地烧纸钱,嘴里直念着!

“原住民小姐,不,公主,我对不起你…我他妈怎么知道三世以前是日本人?其实我最恨日本鬼子了,他们在战前屠杀中国人,战后、又猛削新台币,像日本漫画就赚饱了…我这一世变成中国人,也算是报应了,我们应该扯平了吧?你以后别再找我了,好不好?我求求你。”

纸钱烧完了,骤然台起一阵风,灰烬便在小小的阳台上旋飞起来,虽是大白天的仍然有些吓人。程远感到后脑勺的伤口又胀得发疼,一阵晕眩后觉有些凉飕飕地,似乎整间屋子都透着寒气,遂不敢再待在屋里,匆匆下楼去也!

他在附近闲逛了一会,竟不自觉地来到阿兰平时常独坐的这小公园,就坐在她惯坐的那张椅上,也像她一般吸燃香烟,看着过往无关的路人,打算扔他一地烟蒂。路人也不全然是无关的,总有某些极小的机率会碰到熟人。我相信一个人在精神恍惚下,某些极小的机率就会发生,譬如看见异象。

程远没看见异象,倒是看见了一个熟人。是唐老鸭,被黑道角头通缉的汽车惯窃,正从一辆计程车上下来。

“老唐…”程远暴喝一声:“总算给老子堵到了。”他冲过街道,一把抓住他,但对方并没逃跑的意思。

“人衰的时候,四处都碰得到鬼。”老唐摇摇头说:“你别大声嚷嚷,不知道我正在跑路吗?”

“操,我也在找你这老王八哩!”他浑身又起劲了:“最近被你搞惨了,你看我的头,现在还包成这副德性,那里都不能去,成天窝在家里孵蛋。还有,一把大四喜自摸东风胡不成,也他妈跟你有关。”

“喂,喂。你这脑袋可不是我砸的,与我何干?那天我先闪是怕条子来了麻烦。”

“我就不怕吗?万一我被削怎么办?”

“所以我在临走前特别交代你女人,叫她赶快送你去医院嘛!朋友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他迳自过街走向公园:“别待在大马路上,再碰见个熟人我就惨啦!”

“喂!”他追上前道:“你这一解释就恩怨全了了?”

“本来就是嘛!我们那有仇?说起来还是你对不住我,没及早把那轮子弄出去,害我落得如此下场。”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你刚才说一把大四喜没胡成,怎么回事?”

“别提了。”程远挥挥手:“幸好我没帮你弄成腿子,是救了你也救了自己呢!你想,那轮子真弄出国了,你死定,我也死定了。”

“没弄出去又怎样?还给他又怎样?他还不是要弄我,四处放话要我一只手,他妈的还有没有江湖道义?那还不如卖出国,先赚他一笔好跑路,横竖是死。”

“我听说了。那你怎会跑到此地?”

“唉!”老唐一叹气,整张脸皱得像沙皮狗:“老子跑了一辈子江湖,只被条子通缉过。躲条子容易,躲兄弟就难啦!他妈的,那家伙是个死硬派,势力又广,非要我这条狗命,听说还悬赏了呢!连通风报信的都可以领赏,我就只好尽量往兄弟少出没的地方躲了。”

“台湾何处无兄弟?”程远近来说话愈发有学问了。

“所以我才到处换地方啊!”

程远后脑的伤势毫不妨碍他的灵光闪现,又有了新点子。

“咱们好歹兄弟一场。”他拍拍老唐肩膀道:“总不能见死不救,我看,你就先到我窑口避一阵子吧!”

“你不会想领赏金吧?”

“去你妈的,当我是什么?”


这一对黑伙伴躲躲闪闪返回住处之际,四百多公里外的高森一行提亲队伍,已浩浩荡荡开进了雾台村,在雾台国小前下了车。

颜如玉她家早已准备妥当,用小米束、甘蔗束、花生球、红布、花篮装饰得颇有传统风味,但听一路鞭炮响起,围聚的人群立即出屋探头张望。双方参与这项订亲仪式的村民,几乎全着上鲜艳的传统服饰,一时间,连盛开的野花亦相形失色了。

高森他们这一行人,携带着数罐古瓮、鲜花、酒、传统食物以及一整头猪做为聘礼;领头的他,头戴插有三朵野百合的花冠,颈围珠链,身着绣有百步蛇的袍子,腰佩猎刀,脚系花绑腿,神采奕奕地一副头目模样,看得村民合不拢嘴,直说如玉好命,嫁到头目之家,还是个帅哥。

进入颜家后,小小的客厅一下子挤得满满的,连转身都有困难,主人迫不得已将一些不必要的亲友请了出去,腾出空间来准备进行订婚仪式。鲁凯族传统的订亲仪式也随着时代有了转变,几乎汉化了,场面遂有些滑稽。

准新娘子颜如玉出场时引起一阵欢呼声,她头戴花冠,纤细曼妙的身体被一袭水绿色的袍子罩住,外头再披上一件珠缀的花礼服;低垂着头,惹人怜爱至极;水灵灵的大眼睛饱含笑意偷瞄着她的男人。那稍微的羞怯,使她横竖看都美丽动人。

一双璧人被拥至户外早已摆设好的长条桌前,与双亲们隔桌对站着,然后由乡长,国代等政治人物上台轮番精神讲话,冗长沉闷至极。

这一点多半是学着汉族的传统,搞一些大官来撑场面,上头讲得烯沥哗啦,下头照样喧哗。纵使演讲者极为不满,但仍陶醉在一种自慰似的快感中;这种自慰与一般不同的是,有许多人公开观赏、耻笑。

除了繁文缛节,当然最重要的是喜宴啦,由左邻右舍妇人组成的伙夫团忙得大汗淋漓,各种传统山珍美食皆出笼了,有飞鼠汤、猴肉香肠、阿拜(小米裹肉)等等等,全村动员起来吃喝个畅快,直到夜晚仍有部分未散席。

这个从板桥返乡的杜幽兰,由火车转公车到了三地门再叫野鸡车上山,天色已整个暗了下来。曲折的山道忽上忽下,左弯右拐,有如她坎坷的乡愁;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所熟悉的,但经过这些年似乎早与她绝缘了,完全没有欢迎她的意思,甚至掩面不愿见她。

她又敞泪了,为了故乡。

在一个大转弯之后,她知道到了雾台村,却见街道两旁有异常的人群。她心有所感,眼皮跳了两下。

“等一下,运匠。”她喊道。

司机停妥车后,她摇窗下来用鲁凯语问路人道:“今天在庆祝什么吗?”

“订婚啦!有人订婚,去露跟雾台的。”他答。

去露村的,谁呢?她更好奇了。

“谁?”

“去露的高森,答里阿赖(头目),娶我们雾台的颜如玉。”

杜幽兰愣在车上,良久,才对司机说:“开车。”不过车行约五百公尺,她又唤道:“停车。”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去去露?”司机不耐烦了。

“我在这边下车。”她失神地道:“就算到去露的钱。”

司机收下钱后掉头走了,留下她一人在黯黑的山区内,俯望下边的雾台村。她忽然不想哭了,回到故乡。

外乡流浪的日子,每在最艰苦的时刻,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头顶那座雾头山,其次不可否认便是她的初恋情人高森了。最艰苦时期度过后,锦衣夜行返乡,虽不见雾头山,但她确知她安然无恙地立在那儿俯视着她的子民;锦衣夜行返乡,才得悉初恋情人的下落,却是在他订婚的当天,真是情何以堪啊?

杜幽兰慢慢地走下山,返回雾台村,在雾台国小前,她被乡亲认了出来。

“马来幽默吗?”一位去露村的长辈在路灯下认出了她:“真的是马来幽默,孩子,你很久没回来了。”

“婴那…”她只好叫唤她。

“乌鲁谷今天订婚,走,跟我去颜家。”

“不要,我要下山…”

“不可以,跟我走啦!”

妇人拉着她的手又亲又吻,以示对她的想念,然后牵引她往前走。即将接近颜如玉家时,她与她碰个正面。

“阿兰?”如玉惊讶的程度谁都看得出来。

“是我,真的是我,如玉。”她轻唤。

“好同学。”她上前搂住她:“高云在我家,大家聚聚吧!”

如玉故意不谈她今天和高森订亲的事,却将话题扯到高森的妹妹高云头上,幽兰心里甚是清楚。

“我还有事。”阿兰拍拍她手背道:“跟阿云说声对不起,我要走了。”

“回ㄍㄧ努浪吗?”她问。

“不是,我要回台北。”幽兰撒了谎。

“我送你。”如玉挽着她的手臂,往公路走去。

“恭喜你。”她说。

“什么?”

“我恭喜你,要嫁给一个好丈夫。”

“你知道了?”如玉的手臂颤抖了一下,幽兰已经感觉出来了。

“嗯。”她眼眶满是泪水:“别人跟我说了。”

“马来幽默,我也祝福你。”如玉极敏捷地带过。

到了公路边,杜幽兰脱开她手臂,从皮包内摸出三千元,塞到如玉手中道:“我的好同学,白首偕老。”

她俩人的手握住那些钞票,沉默一会,如玉方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你怎么下山?”

这一问,倒把阿兰问住了。在夜里,要下山几乎是不可能,除非有熟人载下山。

“别急,我来找人。”如玉说完后便跑到附近的人堆中询问,一会儿,带来了一个年轻人。

“对不起,马来幽默,他马上要下山,不过是骑摩托车,你坐他机车下山好吗?”如玉说。


高尚森在文定大醉的翌日,被雾台村的巴太郎摇醒。

“乌鲁谷,快起来,我儿子托人说有急事找你。”

他翻了两个身才从梦中苏醒,一见是巴太郎,又想倒下去,却被他拽住了。

“乌鲁谷,高森,快醒来…”巴太郎叫道。

“巴安国找我对不对?我知道。”他仍在呓语。

“乌鲁谷,答里阿赖(头目),我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巴太郎连声说。

现在,乌鲁谷,不,高森来到了位于屏东巿区的屏东县警察局,刚要进门时,他看见了一个女人从局内走了出来,戴着墨镜,似乎很面熟,他的脑袋随着她的臀部向后转,愈看愈熟,忍不住地唤了一声:“马来幽默?”

那女人停住了,但没有回头,一头秀发甩了一甩,又昂首走出警局。高森顿了半晌,再追出去,只见那女人已坐上一辆计程车扬长而去,似乎她还回头打开后车窗遥望他一眼。这是件怪异的事,他搔了搔脑袋,宿醉清醒了些。

在拘留室内,他见到了巴安国。

“高大哥。”他仿如见到救星一般,急得一只臂膀探出栅栏:“他们说,我要被起诉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伸出一只手掌,和他的紧握了下。

“不太可能吧!他解释道:“检察官如果起诉你,那表示他已经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是凶嫌。案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似乎不太可能。”

“可是他们说…”

“他们是谁?”

“刑警呀!”

高森不得已又找上了那位性钱的刑警,他正在三组内和同事聊天。

“老钱,你们又在吓唬小孩了是不是?”他仍是开门见山地问:“他被起诉了吗?”

这条子诡异地笑了笑,说:“这只是办案的一种手法,你也要干涉吗?”

“大人,我不敢。”他倒挺能察言观色,看气氛还不错,也开起玩笑:“可是,你吓到他,同时也吓到我。”

“我们也有压力啊!王子。”钱刑警立刻反驳:“凶手找不到,死者家属威胁说要请民意代表出来。”

“出来搓圆仔汤啊?”他不屑地道。

说真格地,钱刑警说的绝不容辩驳,警察的压力天知道有多大?

姓钱的刑警口气缓和了些,且有些自省地道:“破了案,大家享福;没破案,大家倒楣。”

高森知道他们的辛劳,有些于心不忍,便按住他的肩道:“晚上,跟我上山喝个过瘾如何?我昨晚订婚。”

“妈的,没诚意,现在才讲。”钱刑警也搂住他。

这时有一位原住民刑警走了过来,对高森说:“乌鲁谷,我表姊早上才来看我,你没碰到?”

“你表姊是谁?”他问。

“马来幽默呀!”他答道:“跟你同村,ㄍㄧ努浪的杜幽兰呀!”


程远领着唐老鸭到他的住处,老唐一进门就看见电视机上边摆着杜幽兰的照片,立即调侃他道:“想不到我们假仙居然还是情圣呀,女人返乡探亲去了,用相片以慰相思之苦,啊哈!”

“你妈的老唐,别消遣我了。”他将相片收了起来。“好好给我记住,我是你的恩公,如果连我都不肯收留你,那你就等着被人砍吧!”

“是,是,大恩公…”老唐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那我睡哪呢?”

程远带他到一个多余的客房,堆了些杂物。

“去外边买个床垫凑合吧!危急存亡之秋,一切克难从简。”

其实程远之所以收留他,并非出于好心,若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那我就白写小说这些年,白观察人性这些年了;他收留老唐,是为了防止阿兰三世前的幽魂找他报仇。两人窝居这屋内,难保不会出什么怪异之事,有了老唐,至少多了一层保护,而且也加重了这屋内的人气,谅那幽魂也不敢怎样。这是他的如意算盘,很好拨。

老唐看过房间后,叩机响了。

“是谁?”程远比他还紧张的问。

“我徒弟。”

“你怎么知道?”

“当然有暗号。”老唐诡异地瞄他一眼:“在这节骨眼上,早化明为暗了。”

他回电了,嗯嗯啊啊的,挂上电话后,面有难色地对程远说:“是我徒弟哦!真的是他。”

“有屁快放。”程远倒挺会察言观色。

“我徒弟,徒弟他也满可怜的…”老唐讷讷地:“事情发生之后,我也不能照顾他们了,各分东西。其他人怎样不晓得,倒是这小徒儿连个住的地方都没…”

“老家伙,你休想…”他听出他的意思了。

“送佛送到西天,就多这么一个。”老唐恳求。

“不行,你太过分了。”

“假如,真的就多这么一个。”他哀求道:“您大人大量,就当他是来帮忙的小弟,可以帮你跑腿呢!”

他沉吟了,坚定的意念又出现了转折。

老唐见缝插针,打蛇随棍上,立即接续道:“你的伤还没好,他可以服侍你啊!”

“就这一个喔!别怪我无情,多一个我都不收留。”他终于松口了。


唐老鸭的徒弟来了,对程远可是毕恭毕敬,左一句“程远哥”、右一句“通仔在”,当他是再世恩人了,显然老唐事先有教导过。

“假仙,没盖你吧!”老唐暧昧地跟他挤挤眼:“叫他通仔就行,不管大小事吩咐一声就好,当他是自己的小弟,累死这小屄养的也没关系。”

“先把客房打扫干净再说。”程远下了第一道命令。

但见这年轻小伙子立即脱去上衣,开始接受指挥搬这移那,不消多久便将客房理了个干净.然后浑身汗水地杵在程远面前问:“程哥,还有什么吩咐?要不要我将你的房间也一并清理?”

“休息一下吧!”他望着小伙子还称得上魁梧的身体问:“你左臂上刺的这名裸女还不错,功夫很细,在哪刺的呀?”

“西门町的一条巷子里。”通仔谄媚地道:“程哥有兴趣吗?改天我带你去刺。”

“他的女人不在身边,看到你那刺青哈起来了。”老唐打趣道:“当心你那条手臂,晚上被他给操了。”

“操你妈的老屁股,胡言乱语,当心我撕了你的烂嘴。”程远啐道。

“撕我的嘴没关系,可别像那角头要砍我的手,我还得靠它吃饭哩!”他扬起一只手掌晃呀晃的。

“师父。”通仔接口道:“您不提起还好,我们现在坐吃山空呢!”

“废话,这还用你提醒。”老唐一巴掌呼他后脑勺:“目前风声紧,动不了,等过一会儿就非出去活动不可,否则老本一下就吃光了。”

“住在程大哥这更方便了,到手的货马上就可以弄到腿子,岂不销得更快?”通仔倒满灵光。

所谓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那么这三个贼就可以胜过十个诸葛亮了,而且他们的住处,就是名副其实的贼窝了。


高森已订婚了,他妹妹高云开始着急了,来到罗和平开设的弹子房内密商。

“好啦!”和平对几位聚精会神在撞球的青少年喊道:“午休时间到了,散场,下午再来。”

“撞球还有午休?骗肖。”一个青年说。

“罗大哥要那个那个啦!”另一个扮鬼脸回道。

“我是老板,说午休就是午休。”他故意装作一副凶样:“这一杆不算钱,快走吧!”

小鬼们杆子一甩,全溜了。

“我的妹妹,我渴死了。”和平的店门尚未拉下便猴急起来,抱住她双掌乱摸道:“就等你来止渴呢!”

“正事还没办,就先…”她故意躲闪。

“这才是正事呀!”他飞快地扯脱她的上衣,这才发觉大门尚未拉下:“你先到里面去,我来关门。”

铁门拉下后,罗和平急忙冲入卧房,发现她已自行脱了个精光,真是心花怒放,赶快卸下自己的衣裤,扑到她身上。

“你知道吗?阿兰回来了…嗯…”高云微闭双目,享受他的手在她的胸脯上游走的感觉。

“阿兰?谁看见她了?”他说完一口咬住她乳头。

她轻轻呼叫一声,火辣辣的感觉从乳头部位延烧开来。

“我大哥…差点碰到她…就在警察局。他打电话问我,阿兰有没有来找我…我说没有。他以为,以为颜如玉一定碰到过她…哎,哥哥,我痛,痛…我打电话问如玉,她说没见过阿兰… ”

“现在别管阿兰了,我只管你的小洞洞。”

罗和平移转目标了。他双掌伸至她臀下,握住两片屁股,向上一抬,舌尖便像蛇一般钻了进去;迎接王师的是一壶琼浆玉液,如洪水般滚滚泄出,糊了他一嘴。

“好哥哥,我好舒服…再伸进去,再进去…”她双唇微翘,轻轻呐喊,一只手还往她阴洞伸去,手指也凑热闹地深入洞去,把玩自己的阴唇。

他的嘴早与她的阴户密合在一块,又插入她的两根手指,舌头更兴奋地在内卷搅,有时还吸吮她的手指;而她的整个阴洞受刺激下,阴水更为泛滥,源源不绝地流入他的口中,真正是要止他的渴了。

“不行了,快,快进来…”她喃喃念着,并且有了动作。

她拉住他肩膀,往上一拖,使他身体归了正位,然后握住他的阳具,直往自己洞内塞,一下便滑了进去;插入的一刹那,她整个身体兴奋地弹了起来,抱住了他的头,然后自动地摇起臀部,使他的弟弟在她阴户内活动起来。

他在上位不甘被动,就一口吸住她乳头,下身也配合着她的动作猛力冲刺;身体叠着身体、汗水混合着汗水,俩人已完全交融在一起。

她在这姿势下,出力甚多,感到疲累了,便翻身趴在床上,将后庭展现给他;他不急于躁进,先俯下身吸吮她丰满臀部,一个个瘀痕于是显现,然后他托高她的屁股对准了她的屁眼,探舌入内。

这一触动,她又升起一股异常的愉悦感觉,不自主地浪摇起来,嘴内嗯嗯啊叫喊着。

他知道她尝到新鲜的甜头,便改用手指往里戳,戮得她双手紧捏住枕头,有点疼,但更多的舒爽。他又用拇指插入她阴道内,双指一下下夹来夹去,把她弄得哀哀告饶。

“我来了,好妹妹。”

他端起阳具再度君临她,双胯往前顶时,与她的臀峰擦撞,那种感觉使他酥麻了,而她则高高翘起屁股向后顶,非要顶到她花心不可。如此交战了近百回合,他有些耐不住了,表情极痛苦地硬忍了下来。

“最后,交给我好不好?”她征求他的同意。

他下马了,仰躺在她对面。她翻身再跨上去.双手撑住他双腿,两腿弓着,身体微向后仰地摇动。他往前一望,他的肉棒在阴户中游动的情景一览无遗,便更兴奋了,双手掐住她的乳房,在下边配合着弹动,龟头感觉上是直入子宫深处了,欲仙欲死。

“妹妹,我要去了,我要…”

“好,丢在里面…丢在我洞洞里面。”她亦叫嚷着:“我数一、二、三,好不好?我们一起去…”

“快,快,我不行了…”

“一、二、三…”

她大叫一声,一屁股坐了下来,紧紧压住他阳具,让他的精液完完全全射入她屁内里。


高森快抓狂了,只要是认识杜幽兰的人,他都一一拨了电话,询问她的下落,几乎清一色的回答是,已有数年未曾见过她了。

难道阿兰回乡就只去看过她当警察的表弟?他绝不相信,但他唯一有个人没问,正是他的未婚妻颜如玉。倒是他大妹子高静是个好事之徒,接到哥哥查询的电话后,立即通知了如玉。

“阿兰回来屏东了,你知不知道?”高静在电话中故作神秘地问。

“我,我不知道。”如玉回话有些结巴。

“我哥哥正在四处打听她,问过很多人。”她放完消息,似有意又无意地道:“如果你跟她碰过面,也不能承认,以免节外生枝。”

放下电话,如玉有些迷惘,苦苦沉思了许久,忽然一条线索直往她脑袋里钻,骑上摩托车便奔回故乡雾台。

她猜到高森一定会追回山上;是的,她猜对了。宁可说是我给她的灵感,因为我这人有点贱又不太贱,虽不至于恨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但也不愿滥情,终要考验一下男女双方吧!免得婚后更生恨。

高森这回到雾台村可没详细跟巴太郎等乡亲报告巴安国的状况,他感觉时间不宽裕了,遂逢人便问有没见过去露村的马来幽默?当日,他几乎行遍了整个村落,最后,他问到几个在榕树下编织的老妪。

“马来幽默吗?”其中一位停止了手边的活,抬起曾被点过的面孔,遥遥望向高森的故乡续道:“ㄍㄧ努浪有人见过哩!就在你订婚那天晚上。”

“她乱说的啦!可能是喝醉了。”另有人驳斥。

问明了是哪位老人家,高森马不停蹄地往家乡赶去。抵达那老妪家,门却是锁着的,邻居说:“她可能下田工作去了。”于是,他再往山坡下走去,找她的田地。

在半山腰上,高森呼唤她的名字;半晌,有了回声,细而孱弱地。循声,他来到一座简陋的农寮。这长辈正蹲踞在芋头窑前堆着柴火,衣色和四周的玉米丛相仿,也就被吞没了,颇不好认。

“婴那,是我,乌鲁谷。”他握住她那如同柴枯的双手。

“沙包乌(辛苦),孩子,喝水好吗?”她问。

“我问你一件事,马上下山。”

“请说。”

“你曾见过马来幽默、杜幽兰吗?”他的汗水开始下渗,一滴滴落入土里,铿锵有声:“在我订婚那日。”

“她像鸟一样,来了,又飞走了。”她答。

“你真的见过她?”他再问。

“我要请她喝酒,她不要。”

“还有谁见过她?”

“你的太太。”她笑了起来,露出孤伶伶的一颗门牙:“她们一起到马路那边了。”

绕了一个大圈子,跟阿兰见过面的,竟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高森他一下子跌入深沉的思绪中。

失魂一般踏上回程的路,尚未抵达雾台,就在山路上撞见匆匆赶来的颜如玉,俩人就这般车对车、面对面地停住,互相凝望着对方,久久未发一声。

“找到了吗?”还是如玉先启齿问了。

高森回头望望来时路,然后反问道:“我有掉什么吗?那我又在找什么?”

“乌鲁谷,不要这样。”她有些泣然:“全雾台乡都知道你在找杜幽兰。”

“杜幽兰?她不是在台北,生死不明?她回来了吗?是她的魂魄吗?”他一连串地像自问,又像是问山、但怎么都不像是在问他的未婚妻。

“她有没有回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她应该属于哪里?该由谁来判定?村长吗?还是乡长?还是雾头山?”又一连串的问题,却仍不是问她。

颜如玉的心陡地往下一沉,她发觉面对的未婚夫竟是如此陌生,陌生到甚至语言不通,简直不敢想像;然而在这瞬间的转变正表示她所忧虑的事已经发生,他已经找到了那位当晚和她一起见过阿兰的老妪,且尽知一切,那么这股冷漠便是针对她故意隐瞒真相而发的了。

天啊,杜幽兰,你回来做什么?你居心何在?

“我们下山吧!”她掉转车头,籁籁泪下。


10

杜幽兰返回屏东已经第三天了,她一直待在她一个开理发店的朋友那里,极少在外露面。她要不要立即返回台北,仍在犹豫。

昨天早上当她去县警局看她表弟,真是无巧不成书,出门时竟迎面碰上了她朝思暮想的男人;那一瞬间,天知道有千百个念头在她心田闪现,多到极限的念头似乎又等于零…一个也没有,以致她完全不晓得下一步该怎么做。好在他没认出戴着墨镜的她来,就在错过身的刹那,她清醒了,决定不再回头,望一眼都不必了。

如此想着便上了计程车。她毕竟是个多情的女人,尤其是那压抑已久的情感,终于忍不住还是回头望了一眼,没料到他仍然站在那儿,也望着她。这感情是多么矛盾的事情呀!

那么他现在必定已猜得到是她无疑了,但他会寻觅她么?现在他已和如玉订婚了,应该是斩断过往所有情丝的表示,纵使再见面又有何意义?何况颜如玉在订婚那晚急急催促她离开,不正是表明不欢迎她吗?

归去吧,台北的男人此刻说不定正拿着她的照片怀有万种相思哩!不对,如果屏东的男人早对她死了心,那如玉害怕什么?何必急急赶她走呢?他一定还是想念她的,而且深深地!多么矛盾的事呀!这感情。

杜幽兰这一早便在理发椅上躺着,回旋于情感的思潮中,始终转不出来。

“姑娘。”她朋友将她扔了一地的烟蒂扫了起来:“该回去台北了。”

“为什么?”她和高森相同,像是自问、像是问天花板、就是不像在问她朋友。

“想看的人都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还是不该看。”她的身躯肥胖,扫起地来如跳舞那般摇呀摇的。

“你知道谁不该看?”她仰起头问镜中的自己。

“到处找你的人,最不该看。”

杜幽兰一下坐了起来,这回是真的对着她问了:“谁在到处找我?是谁?”

“那还用问?整个早上你没听到电话响了好几通?”她朋友走到她身后为她梳理长发:“都是雾台打来的,问我有没见到过你,他们说,有人发疯似的在找你呢!”

“是他?”

“你的白马王子。”

“那我该走吗?”她从镜中盯着她。

“我不知道。”她继续为她扎起辫子:“ㄍㄧ努浪的姑娘,雾台的颜如玉你可认识?”

她犹豫了半晌,道:“我认识,她是我同学。”

“他们前天晚上订婚了,就是你回来的那天。”她朋友像述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般面无表情。

她又沉吟半晌方说:“我知道。”

“都知道吗?”她朋友嘴咬着发绳,专心为她的辫子忙碌,仿佛不愿再开口了。

阿兰闭起了眼睛,思绪又开始旋转起来。

他们是青梅竹马、是初恋情人、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没错,但一切都远去了,比雾头山还遥远了,要能追回应该是在毫无负担的情况下;可是如今他待娶,且对方还是自己的熟朋友,而自己也有男朋友,如此状况再延续下去岂不是太强求吗?强求的感情能长久吗?

打从自己离开家乡的那时起,便已注定了今日的结局,无话可说,那么留下来又有何益呢!

“我要回台北了。”她睁开眼睛再盯着她。

“早点走。”她用发绳将她辫子扎好:“他很快就会找到这边。”

阿兰收妥了她的背包,走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良久才说:“恐怕,我不会再回来了。”

“你是一位美丽的姑娘,台北的男人会爱死你。”她朋友在她耳畔说:“可以嫁入了,我祝福你。”

她们互相拍了一下肩头,接着阿兰头未回地扬长而去,辫子一甩一甩地好看极了。

她叹了一口气,正埋怨着今天的生意极差,没几个客人光顾之际,就有人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乌鲁谷,是你?”她惊呼。


11

杜幽兰在回程的火车上,思绪极乱,大部分在回忆着她和高森的点点滴滴,而有那么一小部分,让程远给钻了进来。

这分量满轻、满可怜的家伙而他可不这样认为哩!此时,程远正带着老唐和通仔与阿兰相反的方向,浩浩荡荡地朝着桃园出发。如今,那地方已经被他视为圣地,虽然数年后那地方的父母官一干人等遭到枪杀震惊国际,且垃圾堆满街道,但仍不会影响他对那圣地的观感;正因为圣地出了个圣人;一个享誉国际,不,享誉他程远个人以及一撮心病甚重的善男信女的算命大师--松木。

在这里,我要使用新新人类的一个新名词:圣人者,剩余之人也!

在这里,我也没有侮辱残障者的意思,我不屑地是这个松木师利用对盲人的好奇,再捉住人们敬鬼神的心态,瞎编胡诌,诈骗钱财,有时害人匪浅呢!

程远这些鸡呜狗盗之徒迷信这老瞎子,亦算是一种报应。此次前来求教,问的可不是他个人的事,而是他们“这一伙”的前途了。

当然,在来之前,他已将松木师的法力告知了这两位窃车师徒,弄得他们急于求见大师的庐山真面目。

“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吗?”松木的白眼又对上了程远,唬得他慌忙地正襟危坐,清一清喉咙回道:“回大师,那四招都运用上了!效果尚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妥当的啦!”

一旁师徒二人奇怪是哪四招,你也奇怪吧!回想一下,就是他指导程远对付阿兰三世前阴魂的那四招:每晚喂她喝符水、拜她相片、做爱禁摸左胸以及禁吃牛肉。

“搁有啥米代志?”松木师仿佛知晓程远与旁畔的另外师徒二人似的问:“是啥米人?有怪味。”

“是我生意上的伙伴啦!”程远赶忙解释道:“我们一起来,是想问大师,合伙的生意会不会成功?”

松木师转为侧坐、示意窃车贼师徒二人靠近前,然后上用那会动的耳朵面对他俩、下用双手抚摸他俩,几乎将头上的骨头全摸遍了,才再示意他们二人归座。

“大师,有结论了吗?”程远问。

“大师。”唐老鸭急急申诉道:“我先提醒您,我年纪可不输您哟,骨质疏松症在所难免,您可不要摸错。”

“我好酒色,可也好不到那去。”通仔也自首了。

“废话少说。”松木师的助手制止他们三人道:“师父自有定论。”

定论什么狗屎?我还不知晓松木这人渣正在思索该怎么诓骗?或者用什么暗号指使他徒儿出什么招数?他的许多先机都是他徒儿事前的调查。

“别吵!”松木师一言九鼎,众人皆缄默下来。

他闭起那无作用的眼皮,盘腿而坐,手拈莲花,一副融合儒、道、佛三教的架式,闭关了,显然这是一件极重大的案例,使他们三人不禁忐忑起来。

松木师果然厉害,再睁开眼时,那一双白眼球居然泛出些许红血丝,可见他功力之强。

“三太子改骑木马,风火轮自归西天。”松木师语罢一拍惊堂木,震得三人慌慌地。

“大师,解释一下好吗?”程远求道。

“天机仅此,去吧!”松木师又合上了眼脸,表明是坚决送客了。

三人才坐上程远的小轿车,便七嘴八舌地解析起来,吵嚷一阵后,程远叫了起来:“肃静、肃静。”

车厢内一下安静了,只剩下冷气嘶嘶响。

“依据我对大师多年来的认识,还是由我来解释比较准。”他一手掌方向盘,另一手比划着:“三太子就是哪吒嘛,他本来的交通工具是风火轮,现在改骑木马了;这木马嘛,可以解释成现代的摩托车,由此看来,大师要咱们以后改骑摩托车,别开轿车,以免目标太大,被仇人发现会遭凶险。”

“有你的。”老唐用劲拍他肩再问:“那下一句呢?”

“风火轮自然就是指轮子了,你们的本行嘛!”

“果然厉害。”小家伙通仔鼓掌道:“连我们是干什么的都知道,他若是条子,我们不就惨了?”

“废话少说,听我解释。”程远摆出行家的面孔:“大师的意思是,你们可以施展身手了,那些到手的轮子可以输往西边去,不会有问题的。”

“西边?是哪里?”傻小子又说话了。

“笨蛋,是大陆。”他师父啐道:“年轻不读书,要跑去放牛,这也罢了,还要偷看狗打炮。”

小家伙不服气,白了他一眼。

“对了。”程远欣喜道:“祝我们开张大吉。”


12

这一卦算出个好前程,无可挑剔了,三人返回家前先买了酒菜,打算好好庆祝一番。进屋后,通仔将酒菜摆满了一桌,请师父及大哥就座了,便互干起来。

“从今日起,我这辆车就熄火了。”程远宣布道:“晚上,通仔先出去弄两部摩托车来当交通工具,车牌交给我负责。”

“小事一件,遵命。”通仔唤道。

“货怎么脱手是个问题。”老唐沉思一会道:“我不能出面了,万一有人跟仇家通风报信,那可惨了。”

“我来处理。”程远一肩扛了:“我干假仙这行这么久了,多少有些管道。”

“那是最好,非常时期,只有偏劳了。”

一轮干杯后,程远小声对唐老鸭说:“老唐,除了汽车锁之外,别的锁你在不在行?”

“唉,假仙,你这是门缝里看人,我唐老鸭在道上闻名,靠的不是偷汽车耶!以前,我就是闯空门的高手。”

“你能开门锁?”

“何止门锁?”老唐挑起一只眼睛道:“保险箱也难不倒我。”

“敢情好。”程远笑了起来:“我有一条路子,保证可以得手。”

“什么路子?”

“以后再告诉你,我打包票…”

正说到门锁,这时就听见有开门声,三人皆停止动作、言语竖起了耳朵听。半晌,门开了,赫然是幽魂,不,杜幽兰回来了。

“阿兰?”他脱口叫起来:“这么快就回来了,为什么不多玩几天?”

“没什么意思,就回来了。”她疲累地将背包往沙发上一丢。

“快,快来吃饭,喝几杯酒解闷。”程远关心地道:“这几天我一直担心你,怕你在故乡被人欺负了,这么远,我也帮不上忙。”

“嫂子你瞧,假仙对你真是没话说。”老唐赞道。

她很纳闷,对程远的改变原以为是一时的,现在看来是真的改变了;于是,她不再推辞坐上了桌,而且她也的确想喝上几杯。

“这是我朋友老唐,你见过的,另外这位是他徒弟叫通仔。”程远热情地为她介绍道:“他们暂时住我们家,你不介意吧?”

照以往哪有她介意的份?还用问?她真是受宠若惊。

“你先陪他们喝一杯,我上个厕所。”他起身告退。阿兰举起了杯子。

“大嫂真好福气呐!”老唐夸奖地先干一杯,一巴掌呼在通仔脑袋瓜子上骂道:“没规矩的小子,还不敬大嫂,难道要等大嫂来敬你?”

“是,是。”通仔这才回过神来:“祝大嫂和大哥百…百年好合。”

“什么话?又不是新婚。”老唐这一骂,连阿兰也给逗笑了,便干了个爽快。

在厕所内的程远,慌慌张张地取出阿兰的相片,放在水箱上头,想想又不对,便改放在窗沿,虔诚地拜了三拜,心里默念着:“公主,公主,罪人程远,不,日本鬼子我求您的谅解,晚上别来找我…”

阿兰原先是为了昔日那段情想喝醉的,不过碰到风趣的老唐及会吹捧的通仔,把她给逗乐了,虽未醉却也不远矣!回到卧房关起了门,阿兰将自己脱了个精光,躺在床上,将双腿高高叉开,使微开的阴唇面对程远,然后唤道:“老公,快来吻我,吻我的洞。”

程远一见她的浪劲,酒意下的性冲动被引爆了。他一个箭步奔上前,跪在她双胯间,伸长了舌头,直舔她的阴唇,越舔那阴唇越开,像朵花苞瞬间绽放了,他一边舔一边吸吮她的汁液,耳闻她的浪叫,简直兴奋死了;一兴奋,双手便往上伸要摸她的乳房。

还好他没醉,在这紧要关头想起了松木师的招数,连忙缩回手;这一惊,连小弟弟也逐渐软下来。差点摸了她的左乳房,岂不找死?

他蹑手蹑脚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了牛奶,倒了一杯再小心翼翼地加入了符粉,摇了摇,然后端回房。

“乖,喝一杯牛奶补身体。”

“我不要,我,我要喝,喝你的精精液。”她嚷着。

“乖,别闹,快喝。”他半喂半灌地倒入她喉咙:“好啦!现在我不怕了,来吧!”

他将软软的小弟弟放到她面前让她把玩,不一会儿,就又变成了大丈夫,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塞入她嘴中,当龟头一遭她的舌头舐住后,他不禁闭起了眼,微蹙着眉;随着她变化地吸吮伸缩,他的表情亦是多变地,忍不住又想伸手抓她乳房,临时改换阵地,移至她的阴门,用中指狠狠戮进去。

她嘴含那宝贝,手则握住他的卵蛋,捏呀揉地,而他受到了刺激,臀部也随之浪摇起来,使阳具快速地在她嘴内抽动,且几乎将深入她的喉咙。

“该换我啦!”她舍弃他的宝贝,双手一扳大腿,整个下半身抬起几乎与上身重叠,这样湿漉漉地阴洞便完全朝上,且阴唇外张,呈O字型,看得他眼睛凸出来了。

他急急忙忙脱了内裤,半跪在床上,试了两三次却塞进去又滑出来,才知晓角度不对,遂改换为蹲马步,攀住床头,由上往下直抵花心了。

她哀鸣一声,浑身不住地颤抖,不止是阴洞流水,几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皆流汗了,足见这一招的辛苦;疲累了,她只好偷个懒,略略调整姿势,将双脚搁在他的肩头上,半承受半休息。

他似乎也疲乏了,动作逐渐迟缓,且一连串的汗珠落在她身上。她收到了讯息,该是努力效命时候。

“老公…你休息一下,让我对你,你好。”她一边改换姿势一边说:“我要让让你爽到底。”

“公主,快,全交给你啦!”他方才说完,立即甩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呸,呸,呸,真是鬼迷了心窍,什么公主,她是阿兰呀!

“你打自己干嘛?我我我会心疼。”她揉揉他的面颊道。

这样被自己一搅和,他胆寒了,虽然她在上位摇晃得激烈,双手抚胸,口出呓语,看得人眼冒金星胸口发胀,不过他的小弟弟却越来越缩小,终于从她的阴户内滑出。

“怎么搞的?”她重又将它塞回去,但是没几下就又掉出来。

“小弟弟不听话,该打。”她再度用口,费了好一番工夫才使它再成大丈夫,遂赶忙爬上去,不过只比前一次多晃了几下,便又失败了。

“泄了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她问。

“它没有泄,不过很想哭。”他无奈地回答。

“来,来,摸我的胸部,再让它站起来。”她抓他的手挪向自己上身。

“不要…”他大嚷,抵死不从:“你会害死我,知不知道?”


第四章 向台北出草

这天,在罗和平的弹子房内十分热闹,不过铁门却是半掩的。店内不是打弹子的客人,倒是他的女友高云的兄妹们全到齐了,还有一位最缄默的高森未婚妻颜如玉。

这个家庭会议是大哥高森召开的,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宣布,不过为何会选在罗和平这个外人家里,姓罗的也不太清楚。大伙是围着球台坐一圈的,只有高森独自坐于发球线那位置,算是主席座了,也因此他责无旁贷地先发言了。

“我请了一个月假…”他环顾众人说。

这倒满奇怪的,大家互相看看,但在每个脸孔上发现到的都是问号、别无其他;只有如玉是垂着头,不知是什么表情。

“巴太郎儿子涉嫌的那宗命案,一直无法突破,这对他极为不利;若再拖下去,检察官势必要起诉他,官司一打起来,教我如何面对乡亲父老?所以,我决定请假一个月,北上自行找线索。”他做了这番解释。

“你有线索吗?”他弟弟高豹问。

“杀人的那把刀的主人叫通仔,左臂上有裸女刺青…”他点燃一根烟续道:“还有,他的朋友说,他是偷车集团的一分子。就这么多了。”

“那是大海捞针。”他弟弟说。

“警察的事嘛!”妹妹高云道:“大哥,你管得太多了,怎能丢下大嫂一个人在屏东?”

“这只是表面的理由吧!”他大妹高静冷冷地道:“他要找的是另外一个人。”

众人全将目光移转到如玉那边,她却仍低垂着头,没吭一声。

高森吐出一口烟,从烟雾中他看见了自己;满头大汗的自己,骑着机车像无头苍蝇般在屏东奔来转去,最后不得已又绕回警局找阿兰的表弟,求他指引一条明路。他表弟沉思了许久,最后才想到理发厅。

对呀,怎么独独遗漏了那里?他加速赶往理发厅,一进门听见老板娘惊呼他的名,心里就凉了半截。我的阿兰呢?莫非她已经走了了?果然,老板娘说她这几天的确住她这儿,不过刚刚提着背包回台北去了。

他马不停蹄的再冲到火车站,却见一班列车恰好驶离站台,不甘心地再搜遍了整个火车站,连旁边的汽车站也不放过,但那长发的倩影怎么就不见。

如果如玉早在阿兰到屏东的那晚就告诉他;如果如玉在山上与他相逢时,别堵住他去路;堵住他去路又别说这么多废话的话,他早与阿兰重逢了。

高森在心里一味怪着颜如玉,那是他深陷其中跳不出之故,像你这局外人就知道将目标对准我了。骂我贱,骂我不让有情人终成眷属,骂我写这烂小说诈骗版权费,其行径又比松木那骗子好到哪去?

我全不解释,因为到此为止,你至少已经读到最后一章了嘛!

高森跟我一样也不愿解释,不过他自有目的,他说:“今天请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我要…解除婚约。”

“你疯了,大哥。”

“如玉人家又没犯错,你单方面凭什么解约?”

“这得要双方家长和长老出面解决,你乱来。”

“不能为了一个幽兰把婚约取消。”

众弟妹纷纷发言反对,如枪炮般轰击高森。这真是青天霹雳,尤其对颜如玉而言,但她由始至终未抬起头来,无人能从她的表情上探知她的内心里。

“我这个局外人可不可以说句话?”做主人的罗和平现在才开口:“如玉的身体已经属于你,这是众人皆知之事,不瞒大家说,高云和我也发生了关系;她属于我,我们彼此相爱,所以我对她有责任,非她莫娶。这样看来,你高森对如玉也有责任,解除婚约就是不负责。”

“同学。”高森叹了口气回道:“过去我反对你和我妹妹交往,经过件事情后,我才体会到真正的爱情;我知道你们真心相爱,我把她交给你照顾,祝福你们。”

“别转移话题,那你对如玉怎么交代?”高静道。

“现在我不能否认,我爱阿兰,胜过她。”高森冷静地分析道:“如果我跟阿兰没有一个结果,贸然娶如玉,对如玉也是不公平的,你说婚后她会幸福吗?”

“都是阿兰那贱女人惹的祸。”高静不平地道:“从前我不赞成你们交往,是因为我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今天爱这个、明天跟那个约会,根本是水性杨花,没想到你直到现在还相信她那一套,我不信她在台北没男人。”

最后这一点,她倒是猜对了。高静从未出嫁时就恨那阿兰了,只是她不便于散齿的。

那时,她现在的老公才从士官学校毕业,每每穿着军服英姿焕发的返乡,却总泡在阿兰工作的那家冰果店里,帮她端盘洗碗的,看在高静眼中极不是滋味,从此将这女人视为眼中钉,只要是她身边的男人,不论有无血亲,她一个也别想碰。这是她暗自发下的誓言,眼看已经成功了,偏偏她的亲大哥不争气,最后关头仍要往里跳,怎能不吐血?

“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我最清楚。”高森笑着说:“我必须和她见一面,把事情弄个明白,做一个解决,不管有没有结果,总要做一个解决。”

“那也不用解除婚约呀!”高云道。

“是啊!”和平也唱和道:“等你回来再谈嘛!”

“随他去吧!”说话的人竟是如玉,吓了大伙一跳。

但见她抬起了头,眼角闪闪烁烁地,一直看着高森;沙沙哑哑地道:“我有错,错在不该爱上你;但我这个人很傻,要错就错到底,不会回头。你尽管去,我只求你记住我曾对你说的那句话,在伊拉桥畔说过的那句话。”

她走了,步履摇摇晃晃的。


高森也出发了。

在出发前,他特地回雾台村向巴太郎告别,告知他要找寻凶嫌的原因,巴太郎极为感激,要致送他旅费,却被拒绝了;此外,他并未去他未来的岳父母家辞行,主要是他无言以对。虽然他想退婚,但毕竟未正式提出,因为牵涉太广,甚至可能使父母在当地难以立足,岂不太不孝了?因此他接受了罗和平的建议:事缓则圆,一切都等到南返后再说。

当然,他还找了上回透露出阿兰在台北讯息的那位李兄长,向他要了他弟弟的住址,便打算以他家为中心点,搜寻他的两个目标。

要找出拥有那把凶刀的通仔,真如他弟弟高豹所言是海底捞针吗?事实不然,他拥有的是报社的背景,在北上前主任便为他和总社通过电话,要求支援;总社答应指派一位跑社会新闻的何姓记者协助他,提供必要的讯息。

跑社会新闻的,多半熟悉黑白两道,高森便不再忧虑了,一到台北,便欢欢喜喜地接受了同乡李兄弟的招待。

原住民很重同乡情谊,皆因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伤所致;尚且沦落天涯皆属异类,受到的歧视、不平待遇多得不可数?他们可不学汉人“老乡碰老乡、两眼泪汪汪”那样,生性开朗的他们,乃是将眼泪化为水酒,将悲伤融入歌曲中,酣酒而高歌,不枉此生。

“我在医院遇到马来幽默。”席间,李兄弟向他述说那次的巧遇:“那天我小孩发烧,一大早我就赶到医院去挂急诊,看完病正要离开,才看见马来幽默。”

“他到医院做什么?”高森问。

“她带一个男人去看病,头上缠着很多纱布,好像受伤不轻。”

他没有言语,陷入沉思中。

“乌鲁谷…”李兄弟顿了会儿说:“听我大哥说,你跟如王订婚了。如玉这个女人很不错,我看着她长大,为什么还要找阿兰呢?”

他没回答这问题,反问他道:“那个男人是她先生吗?还是她男朋友?”

“不知道哩!关系一定很深,否则怎么一大早陪他挂急诊?”

这分析极有道理,不是亲密朋友为何一早在一块?不过他仍不死心:“可是她回雾台却是一个人的。”

“也许他还在生病,头上的伤还没有好。”

这李兄弟好像刻意跟他唱反调似的,真是无趣,他藉故上厕所松松气。

“不过可以肯定一点。”李兄弟在他回座后又补充道:“她也在板桥,要找她不会太难。”

这才像句人话嘛,远来是客,岂有处处为难之理?


杜幽兰对她家这两位客人也是极殷勤地,开始时还为他们准备早点,不过他们从未动过。她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夜行动物。

三更半夜出去干什么?家里为何突然多出两辆摩托车?程远又为何从不再驾车而使得车身满是灰尘了呢?

最近一连串的怪事把她给弄糊涂了。程远对她的好本来也算怪事,近来倒习以为常了,只是她不甚明了,从前吸过安非他命精力旺盛频频作战的他,居然会有做一半萎缩的现象产生,而且毫不恋战了,难道与他头上的伤有关?

现在他都将精力发泄在刻东西上头,时常做到深夜,然后睡到中午后又外出了。这男人明显改变了,她觉得可以依托下去了。

事实上,经他们三人联手又弄走了几辆车,完全依照松木师的指示作案、销赃,一切顺利。不过程远亲睹一件事,令他对通仔有些忧心起来,觉得这小痞子表里不一,恐怕是个祸害。

有一晚,他这干“内勤”的一时兴起,想跟他们一道出去,看看他们师徒二人是怎样作案的。师徒二人骑一辆车,他另骑一辆,越区到了新店一带,在小巷内穿梭。终于,在一条新开马路旁看中一辆九成新的汽车。

唐老鸭示意通仔过去开锁,他三两下便开了门,接着又发现有排档锁,便拿着手电筒去开。他随意走到车头边往上一靠,向周遭把风起来;奇怪,感到屁股热热地。他一摸引擎盖,居然很烫手。

“老唐。”他走到唐老鸭身边说:“不太对劲,引擎才刚熄,车主会不会还在附近?”

“不妙。”老唐暗唤一声:“小家伙太大意。”

他立刻向通仔示警,要他放弃这辆车。不料,正在此际,草丛中冒出一个人吼道:“你们干嘛,想偷我的车?”

“快闪。”程远呼叫他们,并加油冲了出去。不过才骑数公尺之遥,他发觉他们并未跟来,转头一瞧,通仔竟已与那人打了起来。

“老唐…”他再呼喊。

“通仔…”老唐跨在一辆车上也喊。

通仔充耳未闻,打得很激烈,又叫又嚷。他慌忙下车冲上前要去拉开,尚未抵达时,车主已经倒下了。通仔还高扬着手臂,被他一把扯住,这才看清通仔高扬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扁钻,而地上的人则环抱着肚子。

“快走。”他怒斥道,连拉了两回才拽动通仔。

飞快返回住所后,在灯光下,他才发觉通仔右边身躯有一大片血迹,而自己身上也染了些。

“你为什么要动刀?”他吼道:“我们走人就得了,伤人干什么?会把事情闹大?”

通仔一双眼睛红通通地,还紧握着那把扁钻不放,还是老唐机伶,先安抚道:“乖徒儿,没事了,把刀放下。”然后慢慢缴了他的械。

“程哥。”通仔这才清醒一些,讷讷地说:“我,我是怕他开车来追我们…”

“三对一耶!他敢吗?”他余火仍未消。

“通仔是怕那家伙开车来撞我们。”老唐打圆场说:“他四轮,我们二轮,谁怕谁?你假仙第一次出马,万一有个什么事情,那对大嫂不好交代嘛!”

“现在怎么办?捅了人,是死是活还不知道,条子一定大张旗豉抓人,如何善了?”程远除了那次躲警察爬楼摔下之外,还从未碰过这么惊险之事,自然担心得多。

“别嚷嚷,把嫂子吵醒了不太好。”老唐安抚他说:“假仙,你们先把衣服脱下,通仔拿到浴室去好好搓干净,记住,一点血迹都不能留;后各自回房睡觉,明早起来,就当一切事情都没发生过,也不许再谈起,知道了吗?”

事发的次日晚报,就登出了这件案子。

报载,一名男子在夜归途中,因肚子不舒服,急忙下车于荒地中解手,完事后竟发觉有三人正在偷窃他的车子;喝止时,对方一名青年非但毫无惧色,且跟他打斗,意图改偷为抢,最后,窃贼竟抽出预藏于身上的扁钻,刺中该车主腹部,然后三人逃逸无踪。

该车主忍痛自行驾车就医,所幸血流无多,尚无大碍。据车主回忆,打斗时他听见三人互相呼喊绰号,可惜当时情况危急,未听仔细,以致没能留下线索。警方怀疑这是某个窃车集团所为,且与最近一连串的失车事件有关,已加紧追缉中。

程远看完这篇报导,知道自己这趟浑水,淌得有多深。


高森接到了何姓记者的电话。

“打了好几通都找不到人,怎么回事?”

“我,我出去找朋友了。”他老实说。

这几天,他没事就借了李兄弟的机车四处乱逛,希望瞎猫碰上死耗子,也像李兄弟那般巧遇阿兰,可惜他没这好运道。

“看到那篇报导没?”他说:“有关一个窃车集团行窃时伤人的案子。”

“啊!”他又兴奋又有些惭愧:“没有,请快说。”

“有三个人在新店窃车,不幸被车主当场抓到,打了起来。其中一个年轻人动了刀子,把车主给杀伤了,人却没抓到。你说,这件案子像不像是你要找的人?”

“很像,像极了。”他更着急了:“请接续下去。”

“我在采访被害人时,曾私下问过他,当时喊叫的绰号,是不是通仔?你知道吗?他说很像是。”他有些得意地笑了出来。

“你刚才说,窃车地点在哪里?”他想起来问。

“新店。不过根据经验判断,那不太可能是他们的落脚之地,否则就是一窝子笨贼了。”

“我明白。”

“还有一条情报。”何记者侃侃而谈:“前不久发生过一个案子,一个绰号叫唐老鸭的窃车大盗,偷了一部宾士,正想转手弄到国外去借尸还魂,没想到车主是纵贯线的一位角头老大;这老大相当生气,认为丢车事小,面子难看,便动员兄弟明察暗访,终于查出作案者,就逼唐老鸭出面解决,并且放话说:不还车是一条命,还车是一条手臂。你知道吗?吓得他赶紧还车,还不敢出面躲了起来,这件事在道上很出名,几乎无人不知。”

“会跟这案子有关?”

“极可能。唐老鸭躲了一阵子,大概盘缠用尽,又出来作案了,那通仔说不定就是他的徒子徒孙。”


举凡小奸小恶在历史上所谓的“小人”者,该如何对待他呢?我读过一篇文章写得真令人拍案叫绝。

作者列举出历史上许多的知名小人来,他们大多由小奸小恶起家,但因不是十恶不赦,所以吃亏受累的人多认为忍一口气海阔天空,遂更助长了小人的气焰,终致于乱朝坏纲,迫害忠良,成为一个朝代的终结者。

他的文旨是:对付小人,不能手下留情,要嘛就一棒子打死。你休想他会有改过向善的一天。

程远这种典型的痞子该给他个什么样的结局呢?在接近尾声时,这问题是否引起你的兴趣?他是大奸大恶之人吗?不是!虽然他干不法的勾当、算计朋友、欺凌弱女子、不事生产,但至少他在通仔杀人时还知道出面阻止,看起来似乎是比通仔那小伙子好一些。所以,你若对结局不满意可以自行修改,完稿请寄台北县土城市看守所 程远收。

为何要寄给这痞子?对不起,因为他是唯一的评审老爷、又为何他是唯一的?再对不起,因为奖金是他一个人出的;若你不嫌他的钱脏,尽管投稿,且不必附回邮。那又为何要寄看守所不寄他板桥的家呢?问得好,因为届时他已经被削(被抓)了,蹲苦窑(监狱)去也!

在此之前,他还有任务未完成呢!趁三人因窃车杀人案爆发,不敢继续到街头作案之际,他决定完成这次任务之后,他打算远走高飞,离开这魔鬼一般的师徒二人;还有远离那魔鬼附身的阿兰。你瞧,别人都是鬼,只有他自己算是个--人。

“还记得我上次告诉你的那条路子吧?”程远对老唐说。

“咱们现在可是龙困浅水了,既不能找轮子下手,那不妨换个方向。”

“当然,我现在连门都少出了。你知道吗?每次出门我都有被跟踪的感觉,不是条子就是那老大的人马。”

“你想太多了。”程远笑了起来:“根本是杯弓蛇影嘛!”

“师父,怕什么怕,我技痒呢!”徒儿通仔说。

“痒的是你妈的屄!”老唐骂道:“要不是你这小屄养的,老子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好了,好了。”程远制止他师徒二人:“所谓的吃好倒相报。老唐,你知道我好赌对吧!”

“这我晓得。”

“听好。我以前常到一个场子去打麻将,场主姓周,他妈的这场子玩得多大你们绝对想不到,动辄百万输赢呐!周姓场主的卧室有一个保险箱,现金全搁在里面,少说有百万以上。这一票作完,咱们就可以撑过难关了,先找个地方避一避,等风声过后再想办法。”

“好耶!”通仔叫道。

老唐却沉思起来,隔了好一会才问道:“真有这么多?”

不愧是老江湖,一下就找出问题的重心。

“你当我摆你道?”程远恼羞成怒了:“不干算了,大家散摊吃自己。”这话摆明了,不干,就此分手,形同陌路。

“家里有这么多现金,难道没有小弟看管?他自己呢?不是抱着保险箱睡觉?”老唐是个谨慎之人,仍不罢休地提出问题。

“问得好。”程远真是水来土掩:“他的确没有小弟,一个人干。到我们要动手的那天,我会把他支开。他搞场子,别人捧他的场,他偶而也得捧别人的场吧!他一离开,你们就动手。”

你知道了吧!程远这痞子有多坏,他为了报复周场主对他那回摸大四喜不算,又出言糗他,要他要把筹码留着自己用,不够的话还多送他几盒的那一番话语,居然想出了整他的这个点子,怎不教人佩服呢!


程远出击了。他在另一位朋友那儿打麻将,到了晚上十点多时,临时有一脚不打了,结帐出场,场主要下场垫脚,程远却要求他另外找人。

“这么晚了,找谁呀?”场主说。

“姓周的啊!”他故意随口而出:“如果他场子里没人,找他来凑脚嘛!”

说的也是!场主拨电话过去,果然,周场主那儿没有局,他欣然允诺。

程远立即拨了通电话回家,是阿兰接的。

“叫老唐。”他轻声说。

老唐接过电话,程远依照他们事先的约定道:“十二点半,去提货。”

“稳不稳?”老唐问。

“放心,货主跟我在一起,天亮前绝不会回去。”

他搁下电话不多久,周场主就赶到了,一见程远在场,立即讪笑道:“假仙,最近生意如何?不会穷到用那些筹码出去花吧?”

“什么筹码能当钱花?”场主一头雾水。

“老周逗趣的,别当真。”程远转移话题道:“赶快上桌,我急着宰你们呢?”

“行,再胡一把大四喜啊!”姓周的口不饶人。

“老程胡过大四喜?在你那儿?”场主好奇心很重。

“谁胡过大四喜?那多衰呀!”程远不得不打哈哈。

“是呀!我有个朋友的老妈,在大年夜里打家庭麻将,听了个大四喜,还没胡到,在摸牌时心脏病就发作了,一命呜呼。”一位牌友说。

“你瞧,还没胡就挂了,胡了还了得?”周场主附和道:“接续而来的衰运,连天王老子也挡不住。”

操你妈姓周的,你糗够了没有?想用这一招让我动气,待会再痛宰我?你休想?这一套我还不了解?偏偏老子今晚心情特别好,就算这头被你削了个小的,那一头可要捞回个大的,让你回去之后,气得跳楼自杀,见了阎王才知道是我程某人设计的,悔之晚矣!哈,哈。

他一面洗牌一面冥想着:就算你做鬼想找老子报仇,我也不怕,身边跟着一个三世前的冤魂,我都有能力治得她服服贴贴,晚上照样压她骑她,还怕你这赌鬼吗?他的情绪一顺畅,手风就颇顺,四圈下来抽屉内筹码堆了不少。

“老周,对不起,在下我今晚被点召,当了‘赢长’。”他意气风发地说。

“才四圈牌,别急。”他更老神在在。

当然不急,他看看墙上的挂钟,十二点半,该出发啦!

是的,唐老鸭师徒二人的确出发了,抵达目标后,师父亲自出马,门锁极快应声而开。他们蹑手蹑脚进了门,一片漆黑,再分头看了两个房间,果然是间空屋。在卧室衣柜内的一个角落,找着了周场主的保险柜。

“通仔,闪开点,别碍我事。”老唐挥挥手示意徒弟离开。通仔正乐得到别处去搜刮,遂从床头开始。

“一摸五,五台。”程远推倒牌得意地道:“门清一摸三,三暗坎两台,共五台。”

“这小子今天踩到狗屎了,还好我没下来。”场主在一旁幸灾乐祸。

“我上个厕所。”周场主说,听得出咬牙切齿。

“去作法吗?”程远调侃他:“记得是马桶右边,别摸错了。”

我知道你是好国民,一定不赌博。大凡赌博之人最怕洗手,会衰,把好运给洗掉了;以此反证,手越脏越佳,而上厕所作法正是指此,因为马桶脏嘛,摸过马桶的手那还了得,变成奶油桂花手了呢!这位周场主作的法可更毒了,他是直接尿在右手上,所谓的“下猛药”是也!

这当儿,老唐的手可不是奶油桂花手,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手技久未用生疏了,总之,他满头大汗仍未打开保险柜来。失手事小,失节事大,万一传扬出去,他唐老鸭的名号从此就作废了。他再蹲伏下去,仔细听锁齿转动的声音。

“师父,不要急,时间多得是。”通仔端了一杯酒递过来:“好酒耶!陈年白兰地,先喝一口。”

“有没有卤菜?”他师父抬起头问。

“没有。要不要我下楼买?”

“买你妈个头。”师父扬起身子一巴掌挥过去,打在他的脑壳上:“小屄养的,咱作案是何等神圣之事,你居然喝起酒来,你以为是开派对啊!误了事怎么办?像你这种沉不住气的荒唐徒弟,在外头千万别报我的名号,说是我徒弟,丢人呐!给我滚一边去。”

通仔暗暗骂了几句,一杯干了它离开。

周场主大概是功夫差劲,用了这一招,手风反倒越来越背,连听三六九螺丝脚牌,也会放程远独听的炮,气个七窍生烟。

“又要上厕所啦!”程远穷追猛打:“没关系,我连庄也不忌讳,你尽早去作法,免得憋成尿毒症,我可担待不起。”

“留点口德好不好?”场主看不过去:“老周还是你建议我找他来的,干嘛呀!”

操你妈,这话岂不是掀了我的底?等老周回家一瞧,千想万想难保不会想到我头上来,那还了得?

开不了这小小的一个保险箱那还了得?老唐凝伸再转了几回,感觉转盘有些松动,轻轻一扳锁把,他笑了起来。识途老马,真是当之无愧呀!不过当门一打开,他笑不出来了,除了几张支票外,就孤伶伶地一小叠千元钞,拿在手中据一掂,不用数也知道不会超过十万元。

他怒气冲冲地返抵客厅,却发现那不肖徒儿已喝掉大半瓶白兰地,醉倒沙发上了。

“起床啦!”他一脚踹过去:“无用到极点。”

小徒儿揉揉惺忪的眼睛问:“得手了吗?师父。”

“回家再说。”他恨恨地回话。

原本打得极优闲的程远,自从被场主点破是他要老周来的之后,心事重重,手风急转直下,到天亮前这四圈又吐回去不少,他知道这牌打烂了,不得不收场。

“我不玩了,换人吧!”他跟场主说。

“这个时间你叫我到哪找脚?”场主不悦地道。

“要不你下来垫脚,要不散场,我还有事…”他心虚地说:“零头不算,兑筹码来。”


高森在板桥大街小巷绕了许久,感觉有点累了,看见远方有一座公园,便往前骑去。

在公园树荫下有几座凉椅,他偏偏选择了地上有许多烟蒂的那座而舍弃其他,仔细一瞧,其中有个烟蒂尚未熄灭,显见坐他这位置的人才刚走。

阿兰也是会抽烟之人,他晓得的,因此,他幻想着刚坐于此的人是阿兰;他幻想着他们二人肩并肩坐于此,吸着烟,偶而聊几句童年往事,从早晨直到昏暮、从发黑直到发白,就此过去一生o

啊!就此过去一生,又何妨?人有各自的生活方式,高森在此时此刻选择这种方式,无可厚非也不容置喙。

相信你一定知道这座位是阿兰刚坐过的了,也相信你一定以为这又是我刻意安排的了。其实你错了,那真是造物者的安排而非我。历史的进程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巧合,令人不敢置信的,难道是我干的吗?

总之,这个巧合高森绝对是被蒙在鼓里的,遂呆坐那儿遐想而没有行动,事实上,阿兰卧房的窗口他还可望见呢!隔着那一扇窗,真正相爱的俩人却无缘相会,是不是够残忍的了。

疲倦得浑浑噩噩的他,蒙蒙胧胧中返回年轻时代,那时正是他和阿兰初次发生性事之时。他读大学放暑假返回屏东打工的事了,阿兰则在她朋友的理发店内帮佣。休假时他到她店里去磨菇,光洗个头便耗去整晚,由于有外人在场,就像个傻小子似的干坐一旁看报纸,连其余客人逗弄或调戏阿兰,他也不敢吭一声,令她朋友看不过去。

“我有事先走了,门交给你关。”阿兰她朋友在临下班前对她吩咐道。

她一走,整个理发厅就剩他们这一对情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阿兰似乎心里有数,将大门关了,也将他俩人皆关在这里面,形成了一个小天地。

“你怕不怕?”他突然问。

“怕什么?”她问。

“如果我对你怎样呢?”他再问。

“什么怎样?你想做什么?”她又反问。

他沉吟不语了,不知道这少女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你坐上来。”她指指那张理发椅。

“我洗过头了呀!”

“你坐上来就知道了。”阿兰故作神秘地道。

高森坐了上去,她将椅子放倒,让他躺在她身前,然后用纤纤玉指在他太阳穴两边按捏。

“怎样?”过了一会她问。

“很舒服。”他答。

“我想试试我学的按摩技术。”她像花一般绽笑起来。

“原来你把我当成是试验品?”他故作羞怒状。

“现成的嘛!而且不要钱,还不满意?”她也笑了。

“当然不满意,除非你…”

“怎样?”

“亲我。”他才说完便双手勾住她脖子,将她一把拉下,嘴与嘴对上了。

漫长的相吻中,俩人皆忘情了,不过是呈倒反相吻的姿势,终究不习惯,遂在过程中逐渐移转身体,终于二人相叠在理发椅上。

他躺在下位一面吻一面用双手撩起她的裙子,极好奇地探索她的臀部;她没有抵抗,只是舌尖更努力地向他喉咙伸。

这是一个讯息。他遂伸长了手臂更往下探,直抵她的花心。手指一插入时,她的反应是咬住了他的舌尖,教他疼得大张嘴唇,猛抽出舌头。

“会痛耶!”他道。

“我也会痛耶!”她亦说。

他不想再对话,急速剥去她上衣,一口咬住她乳头,吸吮着那少女的乳香,而手指则仍在她阴洞内挖来探去。

“乌鲁谷,不要,不要…”她扬起了上半身,一脸痛苦的表情,甚至捂住了双乳不让他啃啮。

“马来幽默,别怕。”他正在兴头上,越发不能控制:“我们都是第一次,给我吧!”

“我会娶你,给我。”他命令。

“乌鲁谷,我爱你。”她嚷道。

他没有再征求她的同意,一把撕扯下她内裤,用手在她阴门外边摩婆着;只见她下身高高抬起,仿佛要他更深入似的。他的手指在她阴穴内抠呀抠的,流出了许多他不明白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涧至他身上。

直觉上他知道她更进入了状况,就紧紧拥住她,让二人的身体更加密合;这样光着身子在上位的她,阴部便顶着他的下体,两情人不自禁地左右摇摆臀部,使下体互相摩擦;可是他下身裤子仍未除,裤档高高耸起,胀得他极难过,不得不喊道:“我受不了了,妹妹,我要…要脱裤子。”

她耳闻他说的话,便腾出一只手为他解裤带,不甚熟稔;他只好配合她用手拉扯裤子,通力合作下,连内裤也一起扯脱了,下阴便面对面地顶在一块。

高森摇动着他的宝贝,却怎么也顶不进去,很是着急,只好轻轻地在她身旁唤道:“好妹妹,拜托,帮我一下。”

她用手抓住他的阳具,导正了方向,一下便插了进去了;别慌,才只一半而已,不过也教她哀嚎了一声。

她挺起下半身,使阴阳脱离了,然后皱着眉跟他说:“我会疼呀!你的那个好粗哟!”

“进去就好了,别紧张。”他说。

这会,他只有自己动手了。他也是伸长手臂握住自己的弟弟,顺着她的阴水一下便滑入洞口,鼓足了勇气向里面狠狠一插,她立即大声地叫起来。

他顾不了这么许多,再用力抽动起来,她的双手死死掐住他肩膀,眉头完全纠结在一块,尽力忍受着,而他则横下心来,直捣黄龙,一下比一下更猛烈。

渐渐地,她的手指放松了,声音也由哀鸣转为淫叫,且下体会自动配合他上下摆动。过了一会,她再次俯下身吻他,使二人的重要三点部位完全接合。吻过好一阵后,他突然脱离她的嘴,在她身边唤道:“妹妹,我的小弟弟好胀,我想尿尿。”

“怎么搞的?”她紧张地问:“会不会痛?”

“不会。可是真的很想尿尿,不,也不是,好像是有东西想冲入你洞里面。”他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会不会是…泄精?”

他在她下边想了想说:“大概是吧!”

“那就泄,不,尿出来吧!”她不顾一切地又吻上了他。

他这一刻再也忍不住了,感觉有许多东西就从他的尿道口,直往外冲;这一刹那,浑身舒适透顶。   


程远和姓周的场主几乎是同时抵达住宅的,二人惊讶的程度略有差异。

周场主先见到客厅茶几上那仅余三分之一瓶的陈年白兰地,愣住了,左思右想这老家伙一直是待在酒柜内的呀!怎会跑出来了呢?难道是自己长出脚了吗?再者,它的肚子一直是饱饱的,为何平空消失了三分之二?难道是自己喝掉却忘记了?

大约思考了足足有三分钟之久,他突然冲入房间,打开衣橱,跟着就跌坐下去,因为,保险箱也是打开的,里头空空如也!

程远的惊讶在于唐老鸭师徒二人的表情上,那张脸比粪坑里的石头还臭还硬。他往茶几上一看,摆有一小叠钞票及一小叠纸张,难不成这就是姓周的保险箱内全部的财产?

“你利用我们。”唐老鸭冷冷地道:“老实说,姓周的到底跟你有什么仇?”

“有仇还能跟我同桌打麻将?”他避开这话题:“就只有这些,不可能吧?”

“我看只是一个小场子吧,你自己心里明白。现金五万,其余全是支票及借据,形同废纸。”唐老鸭摆在茶几上的现金只是周场主保险箱中的一半,另一半已揣入他口袋中了,连他徒儿也不知晓。

程远坐下检阅那些支票和借据,对他们的确没什么鸟用,虽然加起来数目不小;支票一定会被挂失,贸然去领风险太大,借据则便宜了那些打麻将输到借贷的人;不过,最惨的可是姓周的痞子,十足被修理了。

周场主脑筋反应够快,他先打电话报警备案,然后拿出他的帐本,找出开支票之人,一一电话通知将支票挂失,然后开始猜想是否熟人下的手?

我操…他用力一击茶几。周场主拍茶几的手隐隐作痛,不过他终于搞懂了,是假仙那贼痞子恶意整他的。

假仙为报上回在他这儿赢钱不算的仇,便跟人合伙整他;他先在那场主家打牌,等缺脚时,马上建议场主找他来垫脚,然后跟他的合伙人通风报信,去洗劫他家。更呕的是,连麻将桌上也赢了他一笔。至于假仙的合伙人是谁?用屁眼想都知道,唐老鸭准跑不掉。

“我操…”程远几乎和周场主同时骂出:“那保险箱说不定是个幌子,他的钱一定藏在别处。”

“好啦!别演戏了假仙,这笔帐我们该怎么算?”老唐转头看看他徒儿,后者似乎已绷紧筋肉,准备行动了。

偏在这时,杜幽兰从公园返回了,发觉客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便假装在厨房洗碗,观察动静。在唐老鸭面前,现在的程远才是煮熟的鸭子飞都飞不掉了呢!

“这样吧!五万块全归你们,算我白提供消息了好吗?”程远慷慨地道:“其实光昨晚陪姓周的打那场麻将,我输掉的就不止这个数目。”

“那是当然。”老唐皮笑肉不笑:“五万是起码的走路费。我这么说吧,假仙,就当我们是帮你报仇,是不是还得多付些?”

“喂!老唐,你他妈对不对呀!玩真的吗?忘了你在跑路?是谁给你伸的援手?”他动怒了。

“一码归一码,如果你跟我明说要整那姓周的,我老唐二话不说帮到底,而且分文不收,算还你一个情,可是你唬弄老子就不一样了,平生我最恨别人耍我的。”老唐想到自己为了开那小小的保险箱,险些毁掉一世英名就恨。

“那你想怎样?”他望了厨房一眼,暗自测量一把菜刀和他之间的距离,同时,他也看到阿兰惊悸的眼瞳。

“再二十万,立刻走人。”老唐稳稳地道。

“二十万?”他一面说一面走向厨房:“你他妈狮子大开口呀!”

“站住。”徒儿通仔吼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我,我…拿菜刀呀!”他一个箭步冲向流理台。

就在此时,经过打击刺激,把周场主的思路彻底打开了。此仇不报非君子,他抓起话筒拨了起来。

“喂,兄弟,好久不见。”他说。

“有事吗?”对方答。

“上回角头老大宾士车被窃的事还记得吗?”

“是通缉唐老鸭的事对不对?”

“是,是。”他喜形于色:“我知道老唐的下落。”

“那好呀!我就不通知老大了,直接派兄弟抓住他之后,再跟老大邀功。”

“不是有奖金吗?”他不太好意思地启齿了。

“兄弟,别图这个。”对方显然是叹了一口气:“帮老大出了口气,还怕以后会没好处?”

“是,是。”他更开心了:“唐老鸭在板桥,是他的一个搭档叫假仙的收容了他。”

绰号假仙的人哪有收容人家又持刀要砍人之理?这个可怜的主人实在是被客人逼急了,不得不先下手为强。顿时,老唐顺手抄了一个衣架在手,通仔则持了张椅子防身,客厅内剑拔弩张。

“你们干什么?”阿兰冲出厨房,横挡在双方中间:“不要吓死人好不好?”

“都是你老公,设计陷害我们。”老唐叫道。

“少听他胡扯,我帮他们,居然恩将仇报,想坑我。”程远也吼起来。

“不要!我拜托你们。”阿兰哀求;“可能是一场误会,放下东西来谈好不好?”

“误会?你老公叫我们去偷他朋友的保险箱,结果里面只有这么点钱。”老唐指指桌面续道:“为这个冒这么大风险,值不值得,你说。”

“你们是小偷?”阿兰惊讶地问。

“你老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唐回道:“他专门伪造证件,你还以为他是刻钢板的吗?别傻了。”

“你…”她转头望着程远,脸色开始变幻了,由晴转阴,由惊变呆。

“至少比你这三只手的强吧!”程远晃动菜刀恫吓:“今天老子就要把你那第三只手砍下来煮宵夜吃。”

“你敢…”老唐看着背对他的阿兰,霍然冲向前,用那衣架弯绕住她颈部,一把向后拖:“别怪我心狠,这可是你的女人。”

“你干嘛…”阿兰挣扎地叫道。

程远并未放下菜刀,反倒狞笑起来:“老唐,谢啦,弄死她往后我活得更爽快。你知不知道,松木师说她是我三世前的仇人,任何时间地点都会要我老命,我躲都来不及了呢!任凭你处置。”

“操他妈,你看到投有,这就是你老公的嘴脸。”老唐对她说:“人家说他很小人,今天总算见着了。”

“你又强到哪去?抓着个弱女人要胁。”程远也不屑。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瞧,人跟人是比强比大的,你可曾见过比烂比贱的?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正在他们斗嘴之际,冷不设防通仔从旁将那张椅子朝程远扔了过去,砸中了他;跟着通仔跃上前一把抓住他持刀的手腕,朝后一扳,他痛得就弃了械。

“程老狗,就凭你?”通仔居然学起电视剧侠士修理奸臣或恶太监的口吻,咬牙切齿地再用力撇他的手臂,痛得程老狗哎的叫出声。

“好了,一切搞定,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老唐轻松地道。

“师父。”通仔邪邪地说:“程老狗既然不要这个女人,那交给我们发落好了。”

这小痞子真是连续剧看多了,“发落”这种词也能琅琅上口,难不成他自以为是包青天了?

“通仔…”在通仔前边俯首的程老狗急急说:“你要她,让给你,你知道番婆的床上功夫吧!包准教你爽死,只要,只要你放了我…”

“好徒弟,千万别乱来。”老唐制止他道:“这种事传出江湖去,会被人耻笑就很难混了。我们只要他交出钱来,还怕没有女人?”

“我真的没钱嘛,不信你搜。”程远嚷道。

“家里当然没钱,银行就不一定了。”老唐冷笑道:“通仔,搜他皮夹。”

通仔得令,在他口袋乱搜一阵,取出了一叠钞票和两张提款卡,老唐见到现钞早猜到它来自何处了。

“这是昨晚赢的钱对不对?居然还骗说输了不少,妈的,假仙你一直把我当三岁小孩耍。”

“两张提款卡有没钱?”通仔问。

“没有。”他才说完手就被扭得椎心之痛,立即改口说:“有。”

“多少?”

“我也不清楚,够给你们的了。”

“师父,怎么办?”

老唐尚未答覆,杜幽兰便开口了:“我去提。”


高森做完一场白白梦,才返回李兄弟家,姓何的记者就来电话了。

“好消息。”他开门见山说:“唐老鸭现身了。”

“在哪里?新店吗?”高森急忙问。

“不。”他卖了个关子,在电话那头似乎点香烟,然后才缓缓道:“你说巧不巧,这老家伙居然藏在你住的地方,板桥。”

“快告诉我地址,我要报警。”

“兄弟,你多大年纪了?”对方莫名其妙地问。

他一头雾水,不过脾气好,仍老老实实地答:“三十。”

“你看看,都这种岁数了还这么沉不住气,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是,是。”他在电话这头苦笑,摇了摇头。这位老成的何记者待事情办完后,他真想邀他南游一趟,找回他失去的一些天真来。

“事情是这样的,我在外边放出的几条线,其中一条今天回答了,说老唐被他一个拍档绰号叫“假仙”的家伙藏起来的。这假仙是个伪造高手,一个造假证件、一个窃车,正好搭配在一块,所以这条线索真实性相当高。”

“通仔呢?”他打断他的话问。

“你又来了,兄弟。”对方叹了口气:“我上次不是告诉过你,通仔极可能是他徒子徒孙,找到唐老鸭还怕胞了他?我,我说到哪了,哦,对了,对方报出这条线索特别提到,他们这一挂打算先采取行动抓老唐,向那角头老大邀功,所以跟我提出三个条件:一、不准报条子。二、三日内不准见报。三、见报不准提帮派的名字。所以,你说要报警不是害死我?”

“兄弟,对不起。”他诚意地道歉:“那我接下去该怎么走?请指教。”

何姓记者沉吟了会方回答:“这样吧!晚上会有行动,你在家等我电话,我们一起出发。”


10

阿兰提出她去提钱的事,又引起了一番争执。现在,四人皆坐在沙发上,程远和阿兰在内,唐老鸭和通仔在外,通仔还握有那把菜刀,所以整个场面还是被师徒二人控制住。

“我们怎能相信你?”老唐抽着烟问:“万一你卷款潜逃,或者干脆报警,我们岂不倒大楣了?”

“我也不能相信你们呀!”程远一直转动他右手臂,以减轻余痛:“要是你们多提了,吃亏的不是我吗?”

“提二十万是守信用,多提是你活该。”老唐占上风声音大:“想这存摺里的钱,还不是我跟众徒弟们多年的风险所得,被你吃人不吐骨头吞了而已,伪造个证件有啥技术,真他妈敲竹杠。”

“是嘛!是嘛!”通仔晃动着菜刀应和着。

“你说话得凭良心呀老唐,我可没用刀架在你脖子上做生意。”程远望着通仔手中的刀道:“我熬不住了,我要弄点安来吸。”

“我肚子也好饿。”通仔看看手表道:“师父,快两点了,早、中饭都没吃耶!”

“少啰噱。”老唐下指令:“先解决提款的事。不要用提款卡,存摺交出来赶三点半。”

“我去拿,我知道存摺和印章在哪。”阿兰说。

“贱女人…”程远大声骂道:“早不该听松木的话,给你喝什么符水,喝毒药毒死你三世冤魂差不多。”

“原来你最近对我好,都是有用意的。”杜幽兰冷哼了一声,转对老唐说:“你以为我会依恋这种男人,我恨不得他死。让我去提钱,把它提个精光。”

“不,不。”老唐沉吟了一会:“我还是不相信你,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

“我呢?师父。”通仔问。

“废话,当然是看管住假仙,我会帮你带吃的上来。”

“我要安…”假仙开始吵嚷。

“去。”老唐吩咐通仔:“带他到卧房让他吸个过瘾。死了最好,反正以后不会跟他合作了。”


11

杜幽兰带着程远的身分证、图章和存摺,被老唐挟着出门了。二本存摺各有十八万及六万元存款,提二十万所剩也不多了。

老唐十分谨慎,要她骑摩托车,他则在后座环抱住她的腰,防她乱来。到了银行门口,看见有警察把守,他压低声音在她身旁说:“听好,我无心害你,希望你也别害我。你快去把钱提出来,我放你自由,再也不用跟着那杂碎了。”

他放阿兰进入银行去了,自己则在外边候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心愈发忐忑,看那警察时不时地出现在门口,他有一股加油逃跑的冲动。似乎经过一年那么长久的时间,总算见到阿兰提了个纸袋从银行内出来,他悬在喉头的心方才放下。

“好女孩。”老唐赞道:“走,到第二家去,把钱全部提光,剩下的那四万,我送给你。”

“我不要。”她断然说:“我要走,你刚才不是说肯放我走。”

老唐未接腔,还是让她骑车,在后面抱住了她。从第二家银行顺利地提完款后,老唐环抱她腰的手不老实地往上挪移了,压住她的乳房。她没有反抗,只是专注地骑车。

“丫头,跟着我好不好?”老唐在她身旁说:“我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绝不像程远那狗娘养的只会欺负你。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只要你点头,我们连家都不要回,直接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返回你老家过日子,如何?”

你瞧!这不要脸的老家伙心机多重?起初他徒儿想打阿兰的主意,他以江湖道义骂他一顿,之后,阿兰要帮他们提款,他又以怕她逃跑为理由,便要架她出来,原来是有这么一堆私心话想向她吐露呢!

可不是我要骂得难听,在江湖上称这种人为“老屄养的”。满嘴江湖道义、伦理的老唐,原形毕露在最后这节骨眼上。

回到家附近那座公园时,她骤然煞住车,老唐立即缩回搁错位置的那双魔爪,欣喜地问:“你决定了吗,好丫头,就别回去了。”

“不,让我好好思考一下。”她下了摩托车说。

“好,好。”他轻拍她肩道:“随你的意。”

杜幽兰来到她惯常坐的那张椅子上,燃起了烟;地上仍有她早上坐在这儿留下的烟蒂。不过,有几截不同烟嘴的。高森也是抽烟之人,会不会是他留下的?阿兰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四百多公里外之人。

“你答应了?我看见你笑了。”老唐在一旁追问。

她未答腔。怎么又想念起高森了呢?从屏东返回台北之后,面对热情的程远,她又重燃起希望,遂将高森从记忆浅处逐渐往深处推移;如果将脑袋中的记忆库划分为一层层的柜子,那么就是她亲手将他从随手可取的柜子,挪移至最底层的柜子里了。这是现实问题,不能怪她,不过她仍深深自责。

当她自以为她终将有一个完美的归宿时,她只能先看眼前了;最底层的柜子虽不至于永远埋藏着,但极少极少再有翻动它的意念了。

现在,她的男人的形象整个地破减,不但是回到了从前的恶劣,甚至更为可怕,使她茫然了。哀莫大于心死,此刻的她完全体会;心死了,其他的还用说吗?所以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回去或不回去、跟老唐或不跟、生或死,又有什么差别呢?

唯一值得留念的,或许还是藏在最底层的那个柜子吧!她自然又主动地重新将它挪移至随手可取的位置,并且抹拭了上头的灰尘,教它能保持永恒。此外,她别无欲念;若硬说有,就是想大醉一场。

“我想喝杯酒。”她突然开口了:“不,我想喝很多很多,醉死为止。”

“然后呢?”唐老鸭兴奋地问。

“随便你。”

“好。”他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到哪喝?”

“回家去,喝完就收拾东西上路。”


12

他们买了一堆酒菜,方才推门进屋就傻了眼。整个形势丕变。若以历史学家评断朝代更迭的眼光来看,未免太快了吧!只能说是历史的缩影。通仔像一条猪一般被绑在椅子上,嘴里还塞着一条毛巾,嗯嗯啊啊唤着,而那条他口中的程老狗反而手持菜刀,扬起对着老唐的头。

“怎么,怎么回事?”老唐给吓呆了,适才要跟阿兰远走高飞的邪念全吓跑了。

“唐老爷,别怕,让我跟您好好解释一下。”程远这会露出了小人的嘴脸:“您这徒儿的毛病又不止您一人晓得。我告诉他,酒柜里有一瓶上好的威士忌,是我在国外旅游时特地带回来的,他一见到杜康老爷就臣服了,我还劝他,空着肚子少喝一点哩!他偏不听,酒一下肚便敌友不分啦!我真担心您太早回来,穿帮了,还好您很配合,直到他醉得差不多了,我才动手捆绑他,可是他又鸡毛子乱吼,逼得我只好塞住他的大嘴巴。”

“真是贪杯大嘴巴,不知误了多少事?”老唐又转头对幽兰说:“你看吧!要是听了我的话别回来,一点事都没有。”

“什么意思?”程远问。

“哼,你还好意思问?”阿兰面无表情地道:“你的女人被别人欺负了,你带绿帽子很好看是不是?”

“难怪这么久没回来,他对你怎样了?”程远一手扯住老唐臂膀,一把刀架在他颈上问。

“提完钱以后,他坐在我后面,双手猛抓我的胸部,还要我跟他远走高飞。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一直拖延时间,在公园内就坐了好久,还买了酒菜,打算万一你没摆脱通仔,再上来灌醉他们。”阿兰仍是面无表情地说。

“有你的,那钱呢?”程远问。

“在老唐身上。”她答。

他迅速地从老唐身上搜刮走了那笔款子.算算恰是二十万,遂对阿兰道:“番婆仔好,就是老实。”

“他要我多提,说送给我跑路我都没要。”

“你这个贱女人,乱说谎。”这会换老唐骂她了。

“呸!她可是我的好女人。”程远欢欣道:“老子一顿安公子伺候得精神大振,慢慢再来折磨你们。”

“老唐呢?不绑起来吗?待会跑掉怎么办?”她问。

“当然要。”程远转对唐老鸭说:“乖乖给我坐在椅子上,让你尝尝五花大绑的滋味。”

在他菜刀的淫威下,老唐就坐下了,还帮助他拉扯绳子,一副就范的姿熊。

“假仙,拜托你,让我徒弟松口气,把他嘴里的毛巾拿掉好不好?”老唐在他捆绑之时哀求道。

“不行。”杜幽兰厉声道:“苦头慢慢吃。”

她坐在沙发椅上,将菜肴一一打开,然后开了瓶酒,连杯子都不用就直接灌起来。

“喂喂,别喝醉了。”程远也在她畔旁坐下:“这两个家伙可松懈不得,万一逃脱了会倒大楣,都是小人呐!整起人来可有一套。”

“我们都是小人,谁怕谁?”阿兰说着又灌了口酒。

程远顾不了许多亦吃喝起来,瞧他那副馋相,肚子是真的饿了。

“喂,阿兰。”他补了一口酒道:“刚才他们得势时,我说的那些话全是谎言,就为了要哄他们,以为我们起内讧的,其实是我在找机会,你明白吗?”

“我当然知道。”她频频饮酒,什么都不在意地说:“我不会让他们整你的,老公。”

“知道就好。”程远开心地笑了:“等这事情过去以后,我再陪你回家乡一趟。”

他说完这话,仍不忘啐骂松木师那老瞎子一声。二人喝得愉快,不觉暮色掩至。


13

不止他们二人,连高森也不知暮之将至。

这一天很奇怪,他才在早晨做了那么个白日梦,看见了他和阿兰的最初接触--也就是在理发厅内的第一次接触,不过就在这个下午,他又梦见了和颜如玉的第一次接触。

那一天,他应邀到雾台村喝酒,请客的那主人家就在如玉她家下边,隔了一个坡崁。他喝到一半时,一个女孩走了进来;在那种场合,这是极稀松平常而不会有人注意的,但主人的女儿迎上前偏就拉住她,牵她入了席。

高森望着坐在对面的她,忽然酒醒了三分之一;他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丫头,只觉得明亮耀眼。在旁人的介绍下,他有了个概念,抓起酒杯就敬她;她羞答答地略扬了扬杯子,以示矜持,更令他想追求下去。

“乌鲁谷,颜如玉是你小妹的同学哩!”有人提醒他:“也算是你妹妹,你不能追她。”

“高大哥我久仰大名了。”颜如玉道。

“为什么不能追?亲上加亲呀!”他反驳道。

“你在开玩笑。”如玉笑得像一朵花般绽开。

他兴奋起来,藉着酒意起身拉她跳舞;这一舞,就从室内舞到室外。

“大哥,里面的人在看呐!”如玉偎在他怀中提醒他。

“怕什么?”他半醉不醉地说:“你未嫁,我未娶,ㄍㄧ梭多不行吗?”

就为了这一句话,如玉不说话了,随他边跳边牵引地到了学校旁边。

“这是我母校,也是你的吗?”他牵着她的手问。

“废话,他们不是说我是你小妹的同学?”她笑说。

“啊!对呀!”他再牵引她走到升旗台:“我曾在这里升过旗呢!”

“那我一定见过。”她在回想着一个理着光头的小学生站在此地升旗的模样。

一轮明月从那旗竿上直贯而下,恰恰将他们二人罩住了。在这样月色下,他搂住她亲吻了上去。

好一会,她探出舌头说:“你这动作代表什么?”

他考虑了一会才道:“我要你。”

跟着,他的动作转趋激烈,由她的脸颊开始一直往下狂吻,到她胸部时,她遮住了;但他毫不理会地将她的手挪开,继续吻她的乳头。

“大哥,不要…不可以…我们…”她唤道。

他未理会,非但用力吸吮她的乳头,一只手且向她的阴部探去,插入内裤之际,她身体颤抖了一下,似乎想伸手阻挡,却转为撕扯他的头发。

“啊…哥哥你好坏,你…你在…干什么?”她一面浪叫一面高高抬起臀部,显然是言不由衷,身体不自主地配合着他的动作。

已从阿兰那儿初尝禁果的他完全了解女人内心的渴望,两根指头便努力在她花心内翻搅剪动,浪水立即盈满了,顺着阴道悄然滑落。

他将两个乳头都吸吮过一遍后,转而亲吻她的脖子,才一会儿,她便忍受不住地抬起他的头,嘴像吸盘一般直接吸住他的嘴,紧紧不放,她的舌头则与他的舌头像条龙般缠斗;不仅如此,她的手也探入他的胸膛,捏住他的乳头,死死掐它,扭转它,痛得他蹙了眉头。

他突然反转她的身体,将她拥入怀中,然后一边嗅着她的发香一边脱她衣物;脱光之后,他玩弄她的阴唇,听着头顶上被风吹得啪啪响的旗声,黑暗中竟感觉是与杜幽兰在做爱。她不安地扭动下躯,双手则反转过去解他的裤带,松脱后猛然伸入内裤,抓住他那具充血的肉棒,紧紧握住它上下筛动起来。

他受到极度刺激,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她的身体往自己阳具上放,准极了,那小洞穴分毫不差地落在他小弟弟上,一下子吞了它,简直是连根没入。

他们二人同时间嗯啊地叫了起来,开始互相摩擦、往复、扭动着,月光下性器官发出的唧唧声十分清脆。

他双手绕过她身体交叠地各握住一个乳房,一会轻揉、一会使劲搓、一会又捏乳头,如此亲昵地接触令她快活极了;仰着头,双手抱紧他颈脖,继续吻他的唇。

这姿势对她而言挺辛苦的,遂从他的身上滑脱出来,仰躺在地,等待他的君临。他翻身骑上了她、硕大的“君王”很快地回到了“宫殿”,长驱直入地往复抽动,双方均在兴奋中忘却了痛苦。

她的背及他的膝均在冰凉坚硬的水泥平台上摩擦,换做平日早受不了了,但这时却毫无感觉,等到筋疲力尽时,那痛楚才逐渐感觉得出来。

他停住了,一个大翻转,让她居于上位,在月光下,静静地欣赏她丰满的上半身躯,甚为爱怜地抚摸着她。二人就这样互相望着,微微喘着,等待下一回合的攻势。

她开始行动了,臀部稍稍一扭动,阴唇便夹住了他阳具,再一下滑便含住了它;接着,她闭起了眼,猛烈摇撼身体,愈来愈快,嘴里还嘶嘶地址着气。

“啊…”他差点叫出“阿兰”来,遂赶快改口:“啊,我受不了…用力,再快一点。”

他抬起头一口咬住她的乳房,双手紧紧掐住她两片屁股肉,在最后时刻,使劲向上一顶,然后停住不动了。

啪啪旗响,月光轻柔,一切皆永恒了。

永恒是假象,包括电话铃响。

“喂,兄弟。”是何记者的声音:“我已经在你家楼下,该出发了。”


14

我答应过要带你去偷窥高森和颜如玉第一次做爱的情景,刚才我已实践了诺言;他们在国小的升旗台上做爱,我们则当到学校夜游,无意中看到好戏的小学生。

你有没有感到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甚至看完后还问我:“他们在干什么?好恶心噢!”

我肯定偷窥是一种病态,不过,我偷窥是为了写小说,而你偷窥则是为了看小说,所以我们都是健康的。

可是,那天晚上阿兰的行为算不算是病态呢?

她喝完最后一杯酒后,猝然将杯子砸碎,然后捏起一块碎片,走到通仔面前,扯出他嘴中的布条说:“你,你不是…想要找我吗?现在就…好好陪陪你…玩一玩。”

“你别乱来哟,番婆。”通仔紧张地嚷着。

“好,好,用劲玩。”喝得亦差不多的程远高兴地拍着手。

在数公里之遥的高森和何姓记者却是握了手。对方是个大块头,留有浓密的胡子,倒像是道上的大哥。

“快上车,迟了就错过一场好戏了。”何记者催促他道。

“兄弟们呢?”他跨上车问。

“已经出发啦!”何记者一踩油门飙了出去。

杜幽兰这回可是真发飙了,她一把扯脱通仔的衬衫,却突然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胸膛道:“好…结实哟…做起爱来…一一定好好棒啊…”

“嫂子。”原本喝醉了才被捆绑住的通仔,这会完全被吓醒了:“原谅我,下次不敢了。”

“别怕,乖。”她话才说完,碎玻璃片猛然朝他胸膛上划去,在双乳头上方横过。

通仔惨叫一声,血丝立即渗了出来。他痛得急欲挣脱,可惜那大理石椅太重,仅能移动少许。

“假仙,快制止这疯婆子,待会闹出人命就玩完了。”老唐现在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马上就轮到你了,别急。”程远对他嘻皮笑脸。

“拿绳子套套套住他的头头…他要敢敢动,就勒勒死死他。”阿兰吩咐程远。

程远立即做了两个绳套,为他师徒二人加上了这“紧箍咒”,他则坐在中间,一手各持绳套的一端。

当阿兰再从通仔背部纵划一道口子时.他再欲挣扎。程远可不客气地一收绳子,顿时他被勒得不敢动了,只是鼓凸着眼睛瞪着天花板,嘴里嗯嗯啊啊地。

“拜托,程兄…”另一边的老唐眼泪都淌下了。

阿兰像发疯一般,又在他的腰胸部位乱割一气,边嚷着:“杀死你…狗男人…杀死你,杀死你。”

通仔似乎麻木了,一动也不动,但双胯间渗出了尿液。

何记者一下车立即躲在公园角落尿了一泡,等在一旁的高森却觉得这公园十分眼熟。

“憋死我了。”何记者出来道:“快去跟他们会合。”

他们二人来到大楼底下,东张西望了一会,何记者就带着他走到一辆轿车旁,车窗摇了下来,里边坐满了人。

“怎么进去?在几楼?”老何连连对驾驶车子的人问。

“八楼。”他回道:“我们会假装是送挂号信的邮差,一骗开门就闯进去抓人。记住,你们跟在后面,不准照相,还有要坚守那三条原则。”

“兄弟,没问题。”老何拍拍他肩:“上楼吧!”

在八楼的好戏仍未完结,阿兰转移目标了,她走到老唐身前。老唐吓得手脚乱动;口里哀求道:“程哥,救救我,救救我…”

“阿兰,给他死,哈哈…”程远反对她喊叫。

杜幽兰却在此刻突然弯腰抬起茶几上那把菜刀,对着程远头上砍去。

“啊…”程远惨叫一声。

他转头望着持刀的阿兰,一脸惊吓,阿兰也愣住了。看看菜刀,竟未染有血迹,模模糊糊间猛然发现,菜刀原来拿反了,砍在他头上的是刀背。

程远也发觉了,回手摸后脑,却有血迹渗出,他知道那刀背砍中的正是他上次摔下的旧伤。这一下他立即跃起,冲向卧室,但阿兰也不慢,正持刀挡住他的去路。

“阿兰,我求求你…”程远急得泪水直淌:“我是个杂碎,以前都是我不好,我打你骂你,不把你当人看,而且还听那老瞎子的鬼话,设计你…这都是我的错。佛家说:‘放下屠刀,立即成佛。’你把刀放下好不好?”

“杀死你,狗男人,杀死你,杀死你…”阿兰不断挥刀不断喊。

“阿兰,所谓的一夜夫妻百日恩…”

正在这紧要关头,门铃响起,程远这才警觉,何必一定要往卧室躲,冲出背后的大门岂不更安全?他不再啰嗦,转身冲到门口,急忙将锁打开,立即高喊救命,不过,他定伸一瞧,门外却站着一群陌生人。

高森跟着众人闯入程家,随即看见两个被捆绑住的老少;老的还好,只是频频叫道:“救救我…”

那年少的就惨不忍睹了,简直是浑身浴血,满面死灰地瞪着天花板,对嗜杂的人声皆不闻问。

“唐老鸭?是你吗?”为首的兄弟问老者。

“我是,我是。”老唐高兴地唤道:“你们是不是条子?我要自首,快带我离开这鬼地方。”

“是,我们当然是。”那兄弟朝大伙扮了个鬼脸,然后笑着对老唐说:“我们会带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就算服监我也认了。”老唐回说。

“这家伙怎么回事,你砍的吗?”兄弟指着通仔问程远。

“不是我,不是,我没犯罪。”程远忙辩解:“是我女人砍的。”

“她跑进卧室去了。”老唐补充道,“菜刀还在她手上。”

“很危险。”兄弟对他手下说:“快把门撞开,事情闹大了不好。”

高森走到浴血青年面前,从未染血的臂膀上发现了裸女刺青,遂问他:“你是通仔是吗?”

青年未答腔,还是痴痴地望着天花板。

“他就是通仔已经吓傻了,警察大人,快送医吧!”老唐插嘴道。

碰碰碰的撞门声中,何记者问高森:“是不是他?”

高森点点头。

“他们一撤,立即报警处理,你就了了这件案子。”

“阿兰…”程远大声唤道:“快开门。”

阿兰?高森狐疑了,正想问程远一些问题,门已被撞开,众人冲进去,却没见个人影。

通往小阳台的落地窗是开着的,高森走出去,探头下望;底下围聚了一些人,中间摊着一堆东西,像是个人形,像是个长发的女人,像是他青梅竹马的杜幽兰。

阿兰…他的心悸动着。

“快闪,出人命了,条子马上就会到。”兄弟吩咐众人:“架唐老鸭走。”

阿兰…阿兰…阿兰…

是高森在呼唤她,还是故乡那日夜守护着祂子民的雾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