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女多情之八天七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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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女多情之八天七夜(四)

给你一只岁月做成的杯子,你会用什么样的故事把它盛满?给你一根青春做成的烟,你会怎样让它在风中燃成灰烬?给你一颗鲜红跳跃的心脏,你能保证它未来永不停歇?给你我生命最初的一切,你也只不过会把它当成万千棋局中的一个劫。

我睁开眼睛,觉得格外的清醒,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这几天总是这样的感觉,晚上就象在做梦,早上的时候回想昨天的事,也想不大起来。

刘方睡在一张床上,另一张床空着,我觉得这和昨晚的记忆有点对不上号,看了看表,快十一点了,我爬起来,到卫生间洗脸刷牙,出来打开电视,准备吵醒刘方,我非常好奇昨晚他们三个去了哪里。

许多频道上午都没有节目,我拿着遥控器,一个一个地转换着台,忽然停下了,湖南卫视的频道里,冷佳正笑嘻嘻地主持节目。冷佳在电视上显得反而没有生活中漂亮,她主持的节目叫作《大嘴吃四方》,竟然还有我们去吃过的那家干锅店的外景介绍,冷佳坐在店里,煞有其事地介绍着各种吃法,然后是老板娘出来介绍了特色菜,说下周会有牦牛肉,欢迎大家来品尝,接着不知是编辑从哪剪来的几个镜头,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无数牦牛兄弟往来奔腾,看的我莫明其妙。

我拿起电话,打到苏娅的家里,问起了昨晚的事∶“昨晚是不是咱们两个住的?你可要负责任啊。”我听见她接电话的声音很清醒,应该已经起来了,就和她开玩笑。

“算了吧你,我还要你负责呢!”苏娅笑骂。

“说正经的,我三点多起来的时候,好象就咱们两个在房间里,是怎么回事啊?”

“冷佳原来在广州的男朋友来长沙了,冷佳就去见他,刘方送她过去的。”

“他们不是分手了吗?”

“是分手了,但是分手了还是朋友嘛,到长沙肯定要见见面。”

我沉默了一会,又问∶“那李荷呢?”

“她们三个一起走的,好象是先送的冷佳吧,刘方和李荷又去哪坐了一会,我也不清楚,早上六点多刘方才回来,我就醒了,回家睡觉。”

“是吗?”我觉得越来越有趣了∶“那么晚了,他们孤男寡女去哪坐的?”

“我他妈哪知道,你问刘方呗。”苏娅觉得我很烦,尽问一些和她不相干的事。

“那你中午过不过来吃饭?”

“我可以呀,你打电话问冷佳有没有时间,她在家里。”

刘方被电视吵醒了,惊讶地看着屏幕上的冷佳,节目已经换了,冷佳正和另一个主持人在介绍长沙新建的旅游景点“世界之窗”。

“你六点多回来的?”我懒洋洋地点了一支烟,问刘方。

“差不多吧,你睡着后冷佳接了个电话,她广州的男朋友来了,我和李荷就送她过去,后来李荷心情不好,要去喝酒,我们俩去又酒吧坐了一会,早上我回来苏娅就走了。”

“你跟李荷没说我什么事吧?”

“没有,没怎么谈你,倒说了一会冷佳,”刘方笑嘻嘻地看着电视∶“这个工作倒不错,到处骗吃骗喝。”

“今天怎么安排?”刘方边穿衣服边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笑道∶“玩什么都行,要不去郊区吧,市里也没什么好玩的,苏娅叫咱们给冷佳打个电话,你打吧,态度好点。”

我起来穿衣服,刘方给冷佳打电话,告诉她我们正在电视里看她,问她下午有没有时间跟我们去玩。

刘方挂了电话,我问他怎么样,“她说可以,问咱们要不要去一个渡假村打网球,或者去乡下?”

“可以啊,”我很高兴∶“都可以,我们今晚不回来住了,干脆就把房退了吧。”

我们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准备退房,我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了,就打电话到前台,说我们马上退房,可能会晚十几分钟,前台的小姐说没问题,我觉得她的声音有点熟。

我们收拾好东西,我穿着一身运动装和新买的网球鞋,下楼结帐,刘方用他的信用卡买单,我站在旁边看着那个服务台的接待小姐,果然是我那天买东西时遇到的那位,天色很亮,我很清楚地看出她挺漂亮,清新甜润,虽然穿着酒店的工装,仍显出匀称挺拔的身材,她也正在看我,碰到我的目光,我们两个都有点不好意思。

“还记得我吗?”我见刘方在那边和收银员结帐,她的身边没有人,就低声问她。

“嗯,是来要钱的吗?”

“不是,”我忍不住笑了∶“是要走了。”

“这么快就走了,回深圳吗?”

“不是,去韶山玩,还回来。”我奇怪她知道我们从哪来,转念一想,可能是看了我们入住时的登记单。

“回来还住这吗?”她低声问我,以她这种天天接待客人的工作性质,待人应该不会有这种羞涩才对。

“可能吧。”我看着她秀丽的容颜,觉得有点意乱神迷,不能自已,天生好色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呢!我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显得略有些腼腆,秀气健康的大男孩形像,眼睛中流露出爱慕而又有些胆怯的光芒,给对方以足够的安全感┅┅正是“生磕”的最高境界。

我装作等刘方的样子,在柜台边又站了一会,看见她胸前的工卡印着工号,还有“吴玉”两个字,我想应该是她的名字。

“吴玉。”我轻轻地念了一句。

“对,吴玉。”她看见我的眼光正看着她的工卡,说道。

“你吃的那碗方便面要四十多块钱。”刘方看着计算机打出来的帐单,从那边冲我喊。

“是吗?”我提起地上的包,走过去∶“我说怎么那么难吃啊,原来是便宜货。”

我们结了帐,把行李放在大厅门口的沙发上,站在门口等苏娅和冷佳过来,刘方也发现总台的那个女孩很漂亮,向我示意。

“是挺好的,”我和刘方商量∶“能不能想个办法,去把她的联系电话要过来?”

“我去试试。”刘方走了过去。

我看着刘方走了过去,和那个女孩说着话,又拿出纸来比划着什么,那个女孩笑着摇头,我站了一会,觉得无聊,转到沙发后面,透过大玻璃床看外边的街景,天阴阴的,还没有雨,不时有风卷起地上的树叶,翻转飘零,有些萧瑟的意思,行人匆匆,没想到一下子天就凉了,酒店里听不见外边的声音,眼前仿佛是一幅流动的壁画。

刘方走回来,“怎么样?”我装作很无所谓地问他。

“叫吴玉。”

“是吗?”我笑了∶“电话号码呢?”

“她没有手机,BP机也没有。”刘方摇了摇头。

“你怎么跟她说的?”认识刘方这么久,还真不知道他“生磕”时是哪种路子,我有点好奇。

“我想过去直接跟她要电话号码肯定不好嘛,我就先问她,长沙有什么好玩的,她说岳麓山什么的,我说我们刚去过,后来我就问她长沙有算命的没有,她说有,告诉我一家,我就拿了纸笔让她把算命先生的电话写下来。”刘方把那张纸递给我。

我看了一下,上面写着“算命先生”,又写着“吴玉”两个字,下边则写着“电话?”我不禁哑然失笑。

“然后呢?”我问。

“然后她就说算命先生没有电话。”

我看着刘方,真想拥抱他一下,用脚。

我们走出酒店大门,凉意迎面而来,我拿了件外衣出来,穿在身上,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神清气爽,我向门卫问了中天的总机号码,走开几步,用手机打通了电话。

“请转前台。”我轻声对总机的接线小姐说。

“你好,接待部。”我听出是吴玉的声音。

“你好,吴玉吗?”

“是。”

“我是刚刚退房的客人,就是┅┅上次买烟的那个。”我试探着。

“我知道,你好。”她的语气很有礼貌,是单纯的毫无防备呢,还是老练的不动声色?

“现在忙吗?”

“还好,你们在哪,大堂?”

“我们已经出来了,正在门口等车,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我正想往下说,她忽然打断了我∶“对不起对不起,你等一下,有个客人要开房。”

我停住话语,等她处理公事,太阳终于露了出来,感觉不象刚出来时那么冷了,我把手机放在耳边,慢慢往门口的方向走,忽然听到“嘀嘀嘀”三声,断线了。是手机信号的问题,还是她委婉地挂掉了?我罔然若失,犹豫了一会,没有再打过去。

冷佳和苏娅几乎是同时到达的,“在抠女啊?两位帅哥打扮的这么漂亮。”

苏娅笑嘻嘻地说。

“不是不是,”我急忙解释∶“我们正在拍电影。”

“是吗,什么角色?”冷佳问。

“路人甲和路人乙。”

“我看也就是匪兵甲和匪兵乙。”冷佳内行地说。

“其实我们就是想装成本地人,你们知道,太脱离群众了也不好,这样总看不出我们是外地来的吧?”

“能,”苏娅认真地打量着我们∶“怎么都能看出来是外地人。”

“不至于吧,我们也是从大城市来的。”

我们边说边走,从烈士公园门口向左转了几十米,到了一家叫作“帝豪”的湘菜馆,国庆放假的第二天,街上的人还是很多,那一排饭店都坐满了人,我们好不容易在街边找了个座位坐下,随便点了几个菜。

我们几个都有点饿了,菜上来后,谁也没怎么说话,我也没有要酒,闷头吃饭,吃得差不多了,才都抬起头来,彼此相视而笑。

“这就是幸福吧,比较简单的那种。”我给自己倒了杯茶,摸着肚子满足地说。

“这吃饭也能打折吗?”刘方问冷佳。

冷佳点了点头。

“真好,”我由衷地感叹∶“没想到你在长沙还是个小名人。”

“也就是饭馆名人。”冷佳谦虚地说。

“那就足够了,”我说∶“民以食为天嘛,对了,你在电视上挺不错的,挺有风格的。”

“是吗?”冷佳笑了,眼睛瞟着我∶“你别逗我开心了。”

“肉麻。”苏娅在一边作呕吐状。

“难道群众连说实话的权力都没有吗?”我锲而不舍∶“我韩江是随便表扬人的吗?”

“别理他,他就这样,表扬与自我表扬,是我们公司做市场的看家法宝。”

刘方泄我的底。

“那倒也是,”我正正经经地道∶“有时候在市场上碰到特别讨厌的客户,特别烦他的时候,我就逼着自己夸他,玩命地夸他,夸到他不好意思为止。”

“哦,原来你是讨厌我才夸我呀?”冷佳作出很失望的表情。

“不,我不讨厌你,我很喜欢你。”我直来直去地说。

“别惹我啊,要是惹的我爱上你了你可要负责任。”她比我还直。

我们又开了会玩笑,结完帐后去冷佳家放行李,她家就在旁边,我们边聊边走,她们谁都没有提起李荷,好象有什么默契似的,我倒觉得无所谓。

“冷佳,你家的那只狗还在吗?”我忽然想起了四年前和李荷来过一次冷佳家,有一只很喜欢朝着生人狂叫的白色哈巴狗。

“在啊,已经六岁了,”冷佳笑着说∶“它可是地地道道的老处男。”

一进门果然见到那只狗,很纯种的北京哈巴狗,汪汪地叫着,脾气很大的样子,我们躲过它进到客厅,冷佳的妈妈在家里,已经不记得我了,冷佳到她的房间里去换衣服,我们坐在客厅里,和她妈妈挺客气地聊了会天。

冷佳换了衣服,又叫我们到她房间去看她姐姐的结婚照片,我见过她姐姐,冷佳在广州时我曾经来过一次长沙,那时李荷还和她姐姐在外边合住在一起,我们一起吃过一次饭。

我们把行李放在冷佳家里,只带了几件衣服和网球拍,出门打了个车,天色很凉,清爽,我很喜欢。

银洲渡假村在河西,大约半个小时就到了,但是一进门,里边冷冷清清的,倒是有网球场和游泳池等设施,可是没什么人在玩,和我们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我们也没有下车,商量了一会,觉得这里不好玩,就想换个地方,冷佳给她的几个朋友打电话,询问好玩的地方,最后问到一个叫作“梦里水乡”的地方,在去浏阳的高速公路旁边。

“是不是有一个叫作‘神农山庄’的渡假村?”刘方可能想起了郑菲说过的话,问道。

“有啊,听说那还行,不过要提前预定,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我有一帮朋友刚刚去玩。”冷佳问。

“我们是听郑菲说的,她邀请我们一起去,后来我们没去。”我想起郑菲,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对我们挺不错的。

我们和司机讲好了价钱,那个司机见到这种情况就顺便加价,我也没计较,不就多几十块钱嘛,出来玩就是来花钱的。

我们坐的是夏利,车厢很小,刘方坐在前面,我们三个坐在后面,苏娅非得让我坐在她们两个中间,我抱着网球拍,和她们俩挤在一起,苏娅倒没什么,有时候汽车转弯冷佳就会靠在我身上,搞得我心猿意马。

看惯了城里的拥挤繁杂,我觉得路上的风景美丽无比,窗外是大片大片的绿色,远山的深绿和田野的浅绿层次分明,远处也看不到什么人,我默默注视着飞驰而过的一切,心里有一种很沉静的感觉。

我很喜欢速度,在深圳时我也经常飞车,在高速的运动中我会觉得心中非常的安静,生命也是如此,只有不断的变化和流浪,才会让我感觉自己很正常。

可能是昨晚睡的时间太短,他们三个在车上昏昏欲睡,我侧过头,看着靠在我肩上睡得香甜的冷佳,不知道她究竟喜不喜欢我,可能有一点?

汽车在高速路口兜了一个圈,上了侧路,又过了一会,眼前壑然开朗,是一个很大的湖,水光涟滟,山色安祥,四周农庄环绕,宛然画里的风光。

我们兴奋地跳下车,看不见停车场和山门,远处船坞那叮叮当当地有工人在搞什么工程,我们的心凉了半截,进去一问果然还没有完工,要到年底才开业。

刘方他们去上厕所,我站在湖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湿润的空气,冷佳觉得有点冷,和我要了件衣服穿上,我无聊地从地上捡起石子,在湖面上打“水漂”,我记得以前能打五、六个,可现在不行了,“酒是穿肠毒药,色乃刮骨钢刀”,古人诚不我欺。

我转过身走回来,他们三个正商量去哪的事。

“要不就去神农山庄吧。”刘方说。

“神农山庄好玩是挺好玩的,就是要提前订房,现在去可能没有地方住。”

苏娅说。

“给郑菲打个电话问问?”我说。

“你打吧。”苏娅对冷佳说。

“不用给郑菲打,他们去的那群人好多我都认识,有一个姓刘的和我们台里挺熟的,我问问他就行了,他本来约我们去的,我们没去。”冷佳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我们三个在一边,象过年时的孩子,期盼雀跃,远处农庄中有人在好奇地望着我们,可能是觉得我们的衣着太鲜艳。

“他们已经回来了,”冷佳挂了电话,对我们说∶“他们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房,反正人挺多的,去不去?”

我看了看刘方,他缓缓点头。

“走,”我把手中的石子扔到湖里∶“闲着也是闲着。”

那个出租司机听说我们又改了主意,非常高兴,再次提出要涨价,“算了吧你,”我冷冷地说∶“又不是很远,价钱已经很不错了。”苏娅她们也叽里瓜拉地用长沙话和司机嘀咕。

“算了算了。”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看我的脸色,无可奈何的答应了∶“反正都已经到这了。”

“要不你跟我们一起玩,明天再搭你的车回来。”我见他答应了,笑着开玩笑。

神农山庄在浏阳,就在浏阳河的边上,我们到那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那个渡假村很气派,停着很多高档汽车,山旁是一个酒店,有很多配套的娱乐设施。

我们走进酒店的大堂,里边装饰豪华气派,全部是暖色调,来到前台,果然没有房间了,都订出去了,我们和接待小姐商量了一会,说先去玩一会,如果晚上之前有临时不来取消订房的就打电话通知我们。

我们走到对面的娱乐城,里边竹林环绕,环境典雅,左边是一个中餐厅,隐隐有丝竹之声,右边是一个咖啡厅兼西餐厅,楼上可能是夜总会,楼梯口放着一些介绍歌舞的牌子。

在咖啡厅旁边有一个服务台,我们在那交了押金,领了网球场的钥匙,冷佳很喜欢打网球,刘方和苏娅兴趣一般,他们俩不会打。

神农山庄的停车场虽然门口停着那么多车,房间也订满了,但是里边却见不到太多的人,游泳池、篮球场、网球场都几乎空着,那些来玩的人们可能都去爬山了?或者在房间睡觉,准备晚上到夜总会HAPPY?我也不清楚。

那个网球场是个很专业的塑胶场地,我脱掉外衣,和苏娅一起大战刘方和冷佳,场上你来我往、呼喝连连,其实大部份时间都是在捡球,好在没有旁观者,否则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玩了一会,我们到一边喝水休息,苏娅的电话突然响了,是酒店打来了,空出一个房间,问我们还要不要,我们说马上就过去办手续。

刘方和苏娅不想玩了,就去酒店开房,我和冷佳歇了一会,又开始打,她的水平真的很一般,我记得四年前我刚开始学打网球时和李荷她们俩玩过一次,在非正规的场地,这么多年来,她还是一个新手。

“好球,冷佳,打的不错。”冷佳接过一个好球,我鼓励她。

冷佳高兴地笑了。

“累吗?”打完球,我把球拍装进袋子里,问她。

“还可以,”冷佳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汗∶“看不出来,你这么瘦,还挺厉害的。”

我微微一笑,背起包和她一块往外走,“昨晚睡的好吗?”我兜了一个大圈子,问她。

“没在你那睡,去看了一个朋友,后来就回家了,看你睡着了,就没跟你打招呼,你昨晚是不是喝醉了?”

“有点吧,主要是不大高兴,我和李荷这几年的事你应该都知道吧,我一直觉得她对我不错,我很相信她,没想到她会骗我。”

“我想她不是骗你,而是觉得没必要告诉你。”

“有什么区别,”我认真地对她说∶“其实我并不在乎她有男朋友,我也有过女朋友,说穿了,如果她对我说实话,告诉我她有男朋友,唯一的变化就是我再也不会碰她了,否则对她男朋友和我都不公平,别的不会有什么影响,还会是很好的朋友,可是在明明我都知道一切之后,她还是说谎,我就很不理解,担心我知道后她会有什么损失吗?骗我本身就是对我的不信任,”我越说越气,忽然停住了∶“算了,反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大家不见面就是了。”

“不至于吧,”冷佳停下脚步望着我∶“其实她有男朋友也挺正常啊,大家还是朋友嘛。”

我也站住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眼睛,什么也没说。

开始冷佳也看着我,过了一会,见我一直不说话看着她,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干嘛?”冷佳推了我一下。

“我可不象你,都分手了还藕断丝连的。”我笑着说。

冷佳生气了,转过身不再理我。

我们俩走进大堂,正要给刘方打电话问房间号,就见他和苏娅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

“在310,你们先去洗一下吧,”刘方把钥匙递了给我∶“我们俩去转一圈。”

神农山庄酒店的房间比中天还要豪华,只是稍小一点,冷佳先去洗澡,我点了支烟,靠在床上看电视,里边演的是《甲方乙方》,我看过这部电影,很喜欢看,又看到那个大款被“好梦一日游”下放到穷困山区,把村子里的鸡全吃了,穿着破棉袄坐在村头望眼欲穿的镜头,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什么事那么好笑?”冷佳换了衣服走出来,梳着湿漉漉的头发,问我。

“甲方乙方。”我指着电视说。

冷佳坐在椅子上,边梳头边看电视,看了一会,也忍不住乐了,洗尽铅华的她方显出青春的娇嫩,我看着她,心底第一次涌现出柔情,我拿了要换的衣服,走进洗手间。

“帮我晾一杯水。”我回头对冷佳说,她也正在看着我。

成年之后,感情上的真假很难分辨了,欲望和感情混杂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分清楚,我一边洗澡一边想,管他那么多呢,想做就去做。

我换完衣服出来,冷佳正躺在床上在抽烟,我端起水杯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品,电视已经演到尾声了,“哥们这回仗义过了。”葛优摸着自己的光头,有点委屈地说。

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冯小钢、刘蓓等四个人在屋子里喝酒过节,那个中年知识分子的妻子死了,来还葛优房子的钥匙,场面凄凉感人,明知道是假的,我还是有些感动,做人啊,能善良还是善良一点吧,都挺不容易的。

我和冷佳看完电视在楼下的大堂酒吧找到了刘方他们,一块去对面的西餐厅吃饭,外边已经黑下来了,酒店灯火辉煌,照得门前的广场光亮如镜,远处山上看不见灯光,影影绰绰的都是树的影子,坡上有个亭子,有彩灯装饰着,宛如空中的楼阁。

“看见你们两个我就想起两个字,”我看着前面的苏娅和刘方,由衷地感叹道∶“般配。”

“看见你们两个,我只想起一个字,”刘方听出了我的讽刺之音,回头说∶“俗。”

“我倒是想起了四个字,”苏娅也回过头来,朝着我做了个鬼脸∶“奸夫淫妇。”

西餐厅里环境很好,但是吃饭的人不多,我们点了菜,一边等一边聊天,我问冷佳她们喝不喝红酒,她们说晚上到酒吧再喝,刘方一直在旁边和苏娅打情骂俏,刚接过一招“情意绵绵掌”,飞出一把“眉来眼去刀”。

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吃完饭,出来之后苏娅和冷佳去洗手间,我和刘方在厅里的竹林旁等,我听到中餐厅那边人语喧哗,有人在弹琴,走近了几步,仍然听不清楚,回头见刘方正兴致勃勃地逗弄笼子里的两只鹦鹉。

“好玩吗?”我也觉得有趣,就走过来∶“会说话吗?”

“不是,我正想这只红的和那只绿的哪个烤了好吃。”

我们走出门,觉得浑身很有力气,看到山坡上的亭子漂亮的很,就想爬到那观赏风光,从网球场后边绕过去,树丛中有一条石子铺成的山径,再往上是白石板的台阶,我们很快就爬到了那个亭子,也不觉得怎么累。

那个亭子修建的位置很好,在一个小山的顶上,八面来风,右边远处有几座更高的山,山头一弯新月,如铁划银钩,悄然而悬,亭子左边是神农山庄,里边景色一览无遗,灯光下的网球场还有人在挥拍夜战,亭子前面正对浏阳市,远处万家灯火,近处是浏阳河,可能是国庆的缘故,两岸无数灯火,有风吹来,灯光下河水微微荡漾,看不见河的尽头,只有桥边系的几条渔船,无人自横。

亭子中间围着一圈长椅,外边又有一圈栏杆,中间留着两米多的地方,供人凭栏远望,亭子四周用霓虹彩灯装饰,顶上几盏大灯,金碧辉煌,无数飞蛾围灯飞舞,灯罩里边已有许多飞蛾的尸体,外边的犹锲而不舍,至死方休。

我们在栏杆边站了一会,静静地看着夜幕下美丽的风景,谁都没有说话,玩闹的时候也就罢了,此时无语凭栏,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冷佳她们站累了,坐到中间的椅子上休息,苏娅说她发现自己长了几根白头发,要冷佳帮她找出来拔掉,刘方也去凑热闹。

我一个人站在亭边,心潮微微起伏,毕业这几年,赚的一点钱,除了给家里的,大多随手花掉了,二十七岁的人了,还在资本家的手下打工,也不知道将来的出路在哪里。昔日的同学大多都结婚了,还有离婚的,自己漂来漂去,别说一份稳定的感情,就是将来定居在哪都不知道,放纵的生活,觉得身体也不如以前了,家中的长辈也越来越老了,也需要为她们将来打算一下,自己年纪越大,就觉得烦心的事情越多,在人前反而装得越潇洒。算了,不想这些了,去他妈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今朝有酒,且醉今朝。

我深深吸了口气,大声唱起大学毕业时写的那首歌∶“我想留住你年轻的样子

你哭的时候夕阳最红

车窗边伸出是告别的手

朋友啊祝你一路顺风┅┅”

我转过身,看见如此良辰美景,两女一男正在那认真地找白头发,觉得很好笑,“快点过来啊,一毛钱一拔,晚了就没有了。”刘方冲我嚷,又把一根白头发装模作样地放到嘴里咬,象大猩猩在为小猩猩捉虱子。

我和冷佳都给逗笑了,苏娅气得把刘方踢开,刘方诗兴大发,在亭子里走了七步,朗声吟道∶“啊,深夜,啊,美好的夜色,啊,迎面走来了一位美丽的少女,啊,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走啊走,走啊走,最后她问我,三百块钱干不干?”

我们三个热烈鼓掌,以示鼓励,亭子里又进来几个人,还以为正在表演什么节目,也和我们坐成一排看着刘方站在中间,我笑得不行了,和冷佳苏娅她们俩起身下楼,“等等我等等我,”刘方在后边喊∶“我正诗兴大发呢。”

“您就在这慢慢发吧,”我回头说∶“只要别兽性大发就行。”

我们绕下山坡,夜已深,四周静寂无人,灯光被树丛挡住,白石板路忽明忽暗,苏娅胆小,拉着我走在后边,冷佳忽然拉着刘方的手,跑过一个弯不见了,我知道她们俩肯定是找一个地方藏起来,等我们过去时突然跳出来吓我们一跳,但是看见冷佳和刘方手拉着手跑远,心中还是有点酸溜溜的不舒服,我觉得我是真地有点喜欢她了。

果然转了两个弯,她们两个大喝一声跳了出来,我虽然早有准备,还是吓了一跳,我们又走了几步,看见路边一张石桌,旁边几个石凳,就坐下来休息,四周灌木环绕,白天肯定是个幽凉的所在,晚上却只觉得阴森森的,苏娅又提议讲鬼故事。

“我先讲一个,”苏娅开了个头∶“长沙原来有一个出租司机,半夜时候碰到一个女的打车,那个女的穿了一身白衣,要去的地方是郊外,那个司机心想只有一个女的没什么危险,就拉她去了。快到那的时候,路过一片坟地,那个女的忽然说到了,给了他钱就下车了,这个司机就害怕起来,生意也不敢做了,开车回家,幸好没出什么事。但是第二天起来,发现那个女的给的是一张纸钱,那个司机明明记得当时收的是真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晚上再也不敢去那边了。”

苏娅越讲越怕,自己先把自己吓着了,说什么也不敢坐在石凳上,侧着身坐在石桌旁。

冷佳也往前靠了靠,接着讲道∶“我们老家那边有一次盖楼,水泥浇灌的那种,里外墙一搭,往里边灌水泥,灌到第七层的时候,有一个工人不小心掉下去了,其他人还不知道,继续往里浇,那个人就活活被埋在里边,之后查点人数,才知道这么回事,可是楼已经盖完了,也不可能把他的尸体挖出来,后来听说那个楼的电梯经常到七楼就停一下,门打开,也不见有人上来,然后再关上。”

凉风吹来,我们都觉得身上有些寒意,草丛中好象有什么东西,我们一时都没有做声,我想鬼神这种事很难说清,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荒郊野外,讲这些总不太好,不象那天在酒店里说着玩,倒无所谓。

我向刘方使了个眼色,刘方会意地说∶“我也讲一个,大学的时候我们学校的宿舍特别破,冬天的时候挺冷的,厕所和走廊的灯又经常坏,看不大清楚,阴森森的,半夜谁都不愿意起来上厕所,一次有一个同学,肚子实在不舒服,只好爬起来上厕所,进去后急忙找了个地方拉开门蹲着,忽然看见前面写着一行字∶‘不要怕,不要怕,往你的左边看。’他慢慢把头转到左边,又看到了一行字∶‘不要怕,不要怕,往你的右边看。’他越来越害怕了,慢慢把头转到右边,又是一行字∶‘不要怕,不要怕,往你的下面看。’”

刘方讲的越来越慢,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冷佳和苏娅抱紧了骼膊,尽量往前凑,刘方接着讲∶“这个人精神快崩溃了,把头一点一点低下来,果然看见地上写着几个鲜红的字∶‘拉屎就拉屎,干嘛东张西望’。”刘方忽然大声说道。

苏娅和冷佳开始都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又觉得实在好笑,嘻嘻哈哈地笑打着刘方,又逼着我也讲一个。

“我也讲一个白衣女子的故事,”我定了定神,说道∶“也是一个司机,半夜一个女子打他的车去郊外,穿着一身白衣,那个司机开始贪图生意答应了,没想到开着开着,竟是火葬场的方向,这个司机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从后视镜中一看,后边竟然没有人,吓了一大跳,急忙回过头去看,那个女子却好生生正坐在那,司机很奇怪,又开了一会,一看后视镜,又没有人,转过身时那个女子还是这样坐在那。”我做出那个女子安然坐在那的样子,手揉着鼻子。

“后来呢?”苏娅很紧张地问。

“后来那个司机一想,玩了,今天肯定遇到鬼了,妈的,反正活不了了,不如跟她同归于尽,于是加大油门,在最快的时候一个急刹车,只听一阵乱响,司机死命地用脚顶住车,身体往后靠,幸好人没事,往后一看,那个女子撞到前面又坐回去,这样傻傻地望着那个司机,鼻孔往外流血,”我把手指放在鼻孔里∶“原来她根本不是鬼,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时,她正弯下身子在挖鼻孔;司机回头她急忙坐好;司机开车,她又弯腰挖鼻孔;司机回头看她,她觉得不好意思,又急忙坐好;结果一个急刹车,鼻孔就出血了。”

他们三个哈哈大笑起来,其实我和刘方讲的都根本不是鬼故事,而是笑话,我们嘻嘻哈哈地站起来,恐惧感荡然无存,快到河边的时候,看见一些人正在那夜钓,水光灯影,无限光明,我们象一群快乐无 的孩子,蹦蹦跳跳往回走,都市中虚伪浮躁的另一面都不见了,这就是人性的多面性吧,我暗暗地想。

走到娱乐城二楼,那里被一个来玩的团体包了场,我们愤愤不平地下楼,打了一会台球,找不到感觉,就回到酒店,在大堂酒吧找了个座位。

“又到了喝酒的时候了。”我暗暗地想。

刚才在亭子里的那些感伤和在树丛中的天真趣味都已不见,我们又恢复了对酒当歌的正常状态,一个个带着拙劣的面具,玩着幼稚的感情游戏,飞蛾投火必然燃成灰烬,然而不投火又能怎么样呢?多活几年?在尘埃中老去枯萎,只剩下一颗粗糙干裂的心?

也许是天凉和运动的缘故吧,我那晚格外地贪杯,酒吧里客人不多,没有表演,甚至连小吃和食物也不全,我闷闷地喝着酒,一瓶龙舌兰转眼就不见了,我喝了将近一半,冷佳也喝了不少。

我觉得胃里火辣辣的,全身发烫,脸又红又热,大厅里的灯好象暗了很多,我不大看得清东西,苏娅和刘方小声嘀咕着什么,冷佳和我玩“十五、二十”,“我不能喝了。”我摇着手说。

“不喝酒,咱们玩说实话吧。”

我输了,冷佳想了想,在我耳边说∶“你第一次有多长时间?”

我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几分钟吧,记不得了,包括脱衣服的时间。”我羞愧地说。

第二次我赢了,我问冷佳∶“你喜欢我吗?”

“不知道。”冷佳摇头。

“那怎么行,赖皮,要不你亲我一下就算了。”我觉得不公平。

冷佳靠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坐回椅子,觉得天旋地转,酒劲从深处往上涌,我睁开眼,看见刘方靠在椅子上半睡半醒,苏娅正和冷佳用长沙话说着什么。

“我喜欢他,我会和李荷说的┅┅”我迷迷糊糊地听见冷佳的话。

我终于忍不住了,摇摇晃晃走到洗手间,狠狠吐了一阵,出来在水池前洗脸漱口,镜子中冷佳出现在我身后,轻轻帮我捶背,多年漂泊生涯在心底积蓄的酸楚,对人生的不理解对自己不成熟的愤怒,酒精的强烈刺激头脑的混乱与兴奋,对她漂亮脸孔、性感身材压抑已久的欲望,还有对眼前这个人莫明其妙的一点喜欢,我转过身,和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我和冷佳直接回了房间,关上房门,也没有开灯,就拥抱着倒在床上,压抑已久的渴望从深处苏醒。我抚摸着她光滑的腿,丝缎搬的皮肤,迷醉于她健康丰满的身体,她的手从后面紧紧抱着我。当我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亢奋不已,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理智不知去了何处,在我们疯狂地到达高潮的瞬间,她在我的肩膀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

我的思想从遥远的地方飘回,却仍游离于我的身体之外,冷佳长时间地吻着我,她光滑的身体在我身上翻转摩擦,从我身上一直吻下去,她的嘴唇温暖而湿润,紧紧包围着我的身体,我不由自主地再次兴奋。

“要我。”在我死去的刹那,我听到她在我耳边呻吟。

作者公告∶

‘不再往下写了,到此为止。

此文在网上多处文艺园地发表之后,虽不断接到赞扬与厚爱,但更多的是来自批评。特别是一些来自湖南的网友,批评我贬低湖南的女孩子,更说我卑鄙下流,以揭露别人的隐私为乐。各种批评潮水涌来,我实在招架不住。

经反复考虑,且也为其中各人物着想,我决定封笔。

韩方于November 04, 1999’

湘女多情之八天七夜(五A)

想通了,金庸他老人家还有人骂呢,我算什么呀,有人批评至少比根本没人理好点。

非常感激这几天鼓励和支持我的网友,你们的关心对我很重要。同时也对批评我的朋友表示感谢。

人睡醒之后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应该是睁开眼睛,在他睁开眼睛前,谁都无法确认他是否已经真正睡醒了,包括他自己。

我睁开眼睛,房间里光线不是很充足,我调节了一下视力,看见自己和刘方躺在床上,苏娅躺在另一张床上,冷佳不在,我仔细看了看自己,衣着竟然十分整齐。我慢慢起身,在去洗手间的路上,看见了墙上镜子里的自己,神色木然,没有任何表情,冷佳并不在洗手间里,我洗脸刷牙,觉得清醒了很多,听说满足之后都会有一种空虚感,只要不去碰它就行了。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我的心情已经变的很好,我拉开窗,房间里一下子亮起来,“在一个遥远的春色里我遇到了盛开的她,亮丽着眩目的光华象一个美丽童话。”我轻轻哼唱着沈庆的《青春》,觉得心静如水。

苏娅和刘方也醒了,在床上闹成一团,一切和昨天没有什么两样,又过了一会,冷佳回来了,她早上去看人打网球了,外边有点凉,她穿着短装,看了一会就觉得冷,跑回来了。刘方在床上点着一根烟,又递给我一支,冷佳和苏娅说着话,她没怎么理我,我觉得这很正常。

快十点了,我们下楼到对面的咖啡厅吃自助早餐,没怎么吃饭,海阔天空地神聊,刘方给我们大讲“法轮功”的起源和没落,他在很早就加入了组织,后来发展到顶峰时他反而退了出来,“佛也有很多层次,我是最高处的佛,许多佛为了爬上来看我,都摔死了┅┅”我听着刘方转述李洪志的话,深深感叹想象力对人类的重要性。

我们回房间收拾了东西,准备退房,刘方和苏娅走在前面,下楼时我轻轻握住冷佳的手,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结帐时那个总台的服务员认出了冷佳,“你是电视台的那个主持人吧?”她用长沙话问道。

“嗯。”冷佳笑了笑,点了点头。

“节目怎么样?”我也笑着问那个总台的小姐。

“挺好的,”那个小姐抬头看了我一眼,换了普通话∶“感觉还可以。”

我们背着包,走出神农山庄的大门,顺着河边慢慢往浏阳市里遛哒,太阳渐渐露了出来,我们像四个秋游的学生,阳光下冷佳神采飞扬,而我却有些萎靡不振,这就是做爱后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吗?我暗暗地琢磨。

“昨晚我梦见你了。”刘方和苏娅走的很快,我在后边轻轻对冷佳说。

“是吗?”冷佳高兴地看着我∶“梦见我什么了?”

“梦见你给我穿衣服。”

“去死吧,”冷佳推了我一下∶“宝里宝气。”

我就猜是冷佳帮我穿的衣服,果然如此,可是为什么呢?

“你昨晚不累吗?”我转了个念头,问道。

“我累什么?应该你累才对。”冷佳暧昧地说道,她好象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我睡不着,你也不理我,我就又下去和他们在酒吧里坐了一会,他们问起你,我说你喝醉了,回房间睡觉去了。”

原来如此,难怪今天刘方和苏娅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直把冷佳当作一个敢爱敢恨的人,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下次再替我穿衣服,别穿的那么整齐,反而不象我了。”我笑着说。

我们在浏阳的汽车站找到了去长沙的出租车,刘方和司机讨价还价,我走进汽车站里边找厕所,浏阳是个繁杂的县城,汽车站就显的更乱了,我看到拥挤的人群、破旧的汽车、肮脏的摊挡、到处可见的垃圾,有一种回到故乡的感觉,只有耳边不时传来的方言,提醒我在这里只是一个匆匆过客。

我让刘方他们三个挤在后面,坐在前面和司机闲聊。

“浏阳的经济怎么样?”我和蔼地问司机,象微服私访的大官。

“就那样吧,过日子喽,内地不能和你们比,你们是深圳的吧?”司机四十岁左右,普通话讲得不错,象见过点世面的样子。

“对,是深圳的,但我是长沙的女婿。”我回头看了看冷佳,笑着说。

“浏阳都有什么好玩的?”刘方问那个司机。

“好玩的?神农山庄啦,道武山啦,就这些,看你想玩什么喽?”

“他说的好玩的,就是指红灯区。”我向那个司机解释。

“红灯区?那就是道武山啦,好多人都去那里玩。”

“道武山,是不是那个森林公园?”苏娅问。

“对,就是森林公园,很好玩的,你们去不去?”司机问我们。

“算了,我现在就想回去睡一觉,”刘方摘下棒球帽,把头靠在后面的椅背上闭上眼睛,说梦话一样地嘀咕∶“下次吧,下次去森林公园,抓几个蝴蝶。”

“抓蝴蝶干什么?”冷佳好奇地问。

“没什么,他就是喜欢蝴蝶,”我对冷佳说∶“尤其是一只姓梁的和一只姓祝的。”

说笑了一阵后,他们都困了,靠在后边睡着了,我不想睡觉,看着窗外的风景,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生意怎么样?你这样在浏阳应该算是很不错的吧,自己有辆车。”我问那个司机。

“马马虎虎,挣点辛苦钱,和你们做大生意的不能比。”

“我可不是做大生意的,”我实事求是地说∶“我是给人家打工的。”

我默默地看着窗外,思绪和汽车一起飞驰,车窗外又已经是乡村的景色,让我想起遥远的故乡的风景,和自己渐渐长大的历程,其中有一些高兴的和不高兴的事,当初为了自己所谓的理想,甘于背井离乡,早已做好了准备去牺牲一些东西,可是事到临头,发现自己真正在付出和改变之后,又有点罔然若失。

前些天在深圳时妈妈曾经来过一个电话,说起我准备年底辞职移民去加拿大的事,“孩子,你要知足啊,”妈妈在电话里嘱咐∶“不要太好高骛远,象你现在这样一个月挣几万的又有多少呢,你不知道,东北这边现在好多人都下岗,没下岗的一个月有几百块钱也就很不错了,下岗那样的,家里好多还有小孩子在念书,现在的学费多贵呀,有时候我看见那可怜的,都帮不过来,哪都象你们那样一顿饭成百上千的。”妈妈又开始数落我,我给她的钱她也不怎么花,倒是经常去做点善事,这点我不反对,我觉得她自己花了和拿去做善事并没什么区别。

不过妈妈的话还是让我想起了很多事情,别人看起来我们好象是很不错,年纪轻轻地就已经见了很多世面,每天西装革履的俨然都市白领阶层,可是背后的那些代价呢?谁又能真正了解。我大学的同学基本走了三条路,一部份出国了,一部份在信息产业部或者下边的电信局,还有一部分在大的电信公司里打工,颇值得深思的是,工作上的道路往往和感情的变化无法分割,我出国的同学,尤其是女生,绝大部份感情都出了变故,不知道是因为感情先有变故导致出国,还是出国导致了感情上的悲剧,而在国营单位的,一般都是大学中就已经谈恋爱并确定终身的,可是好多结局都不大好,如果是毕业后在社会上已经飘荡几年二十四五的那种人,他们结婚时都是真正想要结婚了,是在找一个性格合得来能够长期共处的人生伙伴,所以婚姻反而稳定,而那些大学时带着感情相恋结婚的,对婚姻的期望太高了,过了几年彼此的热情正常的消退,倒接受不了,加上社会上的一些催化剂,说离就离了,上次我去上海,我一个刚离婚的同学请我们吃饭,提到他原来的女朋友毫不在意,一口一个他“前妻”的“后夫”怎么样怎么样,象笑话一样地讲着,可是我们都分明记得他们大学恋爱时是如何的要死要活,毕业时千方百计地也要分在一起。

至于我自己,走的路完全是自己选的,我也从来没有怨天尤人过,这世上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你可以选择一个月千八百块钱在电信局上班,每天陪着老婆孩子享受温柔生活,工作也没有什么压力,但是你就不要羡慕别人一掷千金毫宅靓车,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个人奋斗出来搏一搏,很可能有享尽荣华的潇洒或者大起大落的刺激,可是你就不要再想着“清茶书在手,娇妻儿相伴”的日子,这两种生活谈不上高下之分,看你自己的选择了,我最讨厌的是那些每天安逸地抱着老婆还总老发牢骚埋怨没有机会的人,委琐不堪,总想着来盘鱼炖熊掌,以为自己是谁?毛主席家走丢的那孩子?

一路上胡思乱想,我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直下了高速公路才醒过来,刚进长沙我们就下了车,那儿有一排挺有特色的饭店,我们选了一家正宗的“土家鸡”饭店吃饭。

他们三个去洗手,我在那大模大样地点了一桌子菜,虽然不饿,我还是想多尝几样,我是个典型的“浪费主义者”,只要条件允许,我就喜欢浪费,现在国家经济不景气,这样可以刺激内需,总比那些天天把钱藏在床底下喂老鼠的守财奴好点吧,这是玩笑话,其实我是觉得年轻时要有年轻时的特点,想发财,“截流”是永远不够的,关键在于“开源”,当初刚赚了点钱时我就没有像许多同事那样分期付款买房,而是买了辆车,这不仅仅是生活方式的问题,而且与人生的最终目标有关,即使现在,我在深圳住的宿舍连空调都没装,不能把自己住的地方搞得太舒适,那样容易沉迷于安逸而丧失斗志,车倒是可以搞得好点,这样就不会象我的那些同事们一样星期天动不动就在家里睡一天,而是经常往外跑,接触各个层次的新鲜的面孔,才会有不断的机会和进步,要不然难道一辈子做资本家的走狗?

冷佳回来后,坐在我的身边,手从下面轻轻握住我的手,我们俩偶尔目光对视,很恩爱的样子,我不知道刘方和苏娅能不能看出来。

我们商量了着下午的安排,冷佳说她有点事,苏娅说要回家睡觉,“你们下午也先休息一下吧,晚上我们再联系。”苏娅说。

“晚点联系吧,”冷佳平静地说∶“我办完事还要去店里看看李荷。”

可能是刚吃完了早饭不久的缘故,大家都没什么食欲,一桌子的菜也没动几口,我们冷冷清清地吃完饭,又坐着聊了会天,精神头都不是很足,黄色笑话好象也都讲完了,一时没什么话说,“我讲个故事吧,”刘方见大家面面相觑,说道∶“从前有一个太监┅┅”

“下边呢?”苏娅等了一会不见刘方接着讲,就问。

“下边没了。”刘方苦笑着说。

我们结帐出门,打了个车到冷佳家取行李,一进门,那只哈巴狗又汪汪地跑过来,我看见它一边叫、一边摇着尾巴,放了心,蹲下来轻轻地抚摸它毛茸茸的头,它把前爪搭在我的膝上,歪着头望着我,它的眼睛又黑又大,我注视着它的眼睛,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儿,那一刹那我忽然觉得和它有所交流,“你一定也很寂寞”,我在心里对它说。

我走进客厅,冷佳的父母和另外两个朋友在房间里打麻将,出来招呼了一下我们就又进去了,我们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电视里冷佳正和另两个主持人一起主持一个叫作“都市流行站”的节目,刘方看中了另外一个女主持人,问冷佳能不能约她出来,“能啊,”冷佳很实在地说∶“只要你肯出钱。”

冷佳把她的相片拿出来给我们看,她不太上相,也没什么风景好看的,挑来挑去我也没找到一张合意的,后来她干脆拿了一张二寸的证件照片送给我,过了一会她妈妈忽然出来了,走到她跟前轻声跟她说∶“东东回来了。”

“知道了。”冷佳答道,她妈妈没有多说什么,又进去玩牌了,我继续翻着影集,当作没有听见。

我的包放在冷佳的房间里,她陪我去拿,我们两个进到房间,我在窗台旁拿起网球拍,另一只手拿着包往外走,经过冷佳身边时我站住了,静静望着她,她也望着我,我没有把包放下,只是慢慢把身体靠过去,我们轻轻吻在一起,她的嘴唇有点干。

“下午去看你原来的男朋友?”我小声问道。

“嗯,然后还要去李荷那里,忙完了我给你打电话吧。”

我点了点头。

我从房间出来,和刘方苏娅一起告辞出门,冷佳和她妈妈送了出来,我们客气了几句就下楼了,在楼梯拐角处,我回头望了一眼,冷佳看着我,表情复杂,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

苏娅打了个车回家了,我和刘方在街上慢慢走着,这几天一直是几个人在一起,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有点空荡荡的。

“你觉得长沙怎么样?”我问刘方。

“不错,挺好玩的,不过今天下午我要单独行动了,明天就得回去了。”

“好啊,”我也想起我们后天就要上班了∶“一会得先去把机票买了,‘五号高交会’就开始了。”

我们一路走过去,经过两家很便宜的宾馆,都是一百多块钱一天的,我们进去转了一圈,房间不好,干脆又回到中天开房。

一进大堂,远远地就看见吴玉正在上班,看到她我就莫明其妙地有点高兴,开房的时候她给我们打了些折,算作熟客的价钱,刘方在那登记,我到旁边的商务中心订机票,没想到国庆放假后的机票那么紧张,明天、后天的都没有了,最早的也要等到六号,而且是去广州的,深圳的票要等到七号。

我失望地出来把情况和刘方说了,“完了。”刘方夸张地一拳砸在总台的桌子上。

“你还好说,我才完了呢,”我说∶“早知道这么紧张,当时买往返的就好了。”刘方在培训部,他的直接领导是我的校友兼师姐,和我们都很熟,请两天假应该不成问题,可是我所在的国际营销部的领导六号就要去日内瓦参加国际电信展了,说好五号要开一天会布置第四季度的工作的,这个会议很重要,还有这次去深圳参加高交会的国内外许多客人可能在六号要到公司访问,许多事情要安排,我深悔自己过于放松,总觉得从长沙到深圳每天有两次班机,应该不会出问题,结果弄成这样。

“买不到票就多玩两天呗。”吴玉看我们两个为难的样子,安慰我们说。

“可是那边有急事啊,”我想了想,对刘方说∶“实在不行就坐火车,我记得从长沙到深圳有一趟直达的,一晚上就到。”

“就怕火车票也不好买。”刘方担心地说。

“我在火车站认识个熟人,也许能帮你们去问问。”吴玉感觉到了我们的着急,犹犹豫豫地说。

我看着她,她的目光很真诚,见我直勾勾地盯着她,脸有点红。

“你几点下班?”我琢磨了一会,轻声问道。

“我是早班,到下午三点半。”

“你下班了给我们打个电话行吗?试试能不能买到火车票,要是买到我们就请你吃饭。”我笑着对她说。

“吃饭就不用了,我尽力吧,下班了我给你打电话。”吴玉帮我们开了房,我们提着行李上了楼。

我和刘方洗了澡,我躺在床上抽烟,刘方换了衣服要出去,“你去哪?”我狐疑地问道。

“我到街上转转,你去和吴玉买票吧,晚饭不用等我了。”刘方冲我挤了挤眼,我觉得心事好象被他看穿了,倒有点不好意思,吴玉的确是我最喜欢的那种女孩。

我拿出柏杨的书看了一会,又躺了一会,总觉得心定不下来,打开电视,凤凰卫视电影台正在放一部刘德华的片子,但他只是一个配角,演一个做卧底的警察,事情败露后被黑帮杀了,电影的主题是写三个女人在监狱的事,其中一个原来是个妓女,她的父亲吸毒,又让她也吸,后来她偶然救了正在混黑社会的刘德华,刘德华逼着她戒了毒瘾,最后当她发现刘德华是个警察时刘德华已经被杀死了,她才知道刘德华是一个多么正直刚强的人,她找了个机会把那个黑社会老大杀了,就进了监狱。那个片子好象是鞭挞社会的一部批评之作,最后那三个女人在监狱中都死了,刘德华演的很有英雄气概,我颇为感动,尤其是演到刘德华的身分还不能暴露时,带着女友回家看他的父亲被赶了出来,在公车上他的郁闷无处发泄、又不能告诉女友他为什么苦恼,为了自己的信念甘于承受一切委屈和谴责,一个真正的男人正该如此。

电视演完了,是个绝对的悲剧,我带着一点慷慨的心情,默默地想着当年一些往事,在所谓幼稚的年月里,我也曾立志做一个刚强正直的人,幻想找一个深爱的女孩,呵护她终生????其实现在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堕落的,我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做自己喜欢的事,积极努力地工作,有机会还帮帮别人,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偶尔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有些怅然,记忆中飞扬勇决的那个我绝对存在过,只是忘了变化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电话响了,吴玉打来的,她下班了,约我去买火车票。

我对着镜子,认真地整理着自己,一直到镜子中的人变得英俊挺拔,眉宇间的世故被我细心地去掉了,显得有些悠闲和超脱。

我在酒店门口见到了吴玉,她换上了一条牛仔裤,里边穿了件雪白的翻领衬衣,外边是一件黑条绒的夹克,显得很精神,我看着她修长笔直的腿,漆黑闪亮的眼睛,好久没有见到这么清澈的眼睛了。

阳光漫无目的地洒照在街上,我们两个象一对般配的恋人,她带着我穿过马路,“怎么走?”我奇怪地问她,刚刚看到一辆空出租车过去,她也没有拦。

“车站在这边啊。”她指了指前边,向我解释,那是一个公共汽车站,许多中巴在拉客,我惊讶地看着吴玉,没有说话。

吴玉很自然地带着我上了一辆破旧的中巴,在后边找了两个座位,中巴还在拉客,陆陆续续又上来一些人,我盘算着要不要跟她说换的士,想想又算了。

又等了一会,中巴终于开走了,车里边有点热,吴玉脱下外衣拿在手里,我看着她微耸的鼻尖上有一点汗珠,“热吗?”我问她,我们离的很近,她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眉目之间略有点害羞的神态很象我以前的一个熟人,唯一的区别是她梳着短发。

“还好。”她转过头,见到我的眼神,有点不好意思∶“你是做什么的?怎么跑到长沙来玩?”

“我是个导演,准备开拍一部大片,正在寻找合适的女演员,听说这边出美女。”

“是吗?什么片子?演员找到了吗?”吴玉很有趣地望着我。

“片名就叫《我的父亲、母亲》,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张艺谋。”

我们在火车站下了车,火车站通常都是一个城市最乱的地方,鱼龙混杂,我一般都尽量避免来这种地方,站前的广场上或坐或站着各种各样的人,骗子、民工、身分可疑的女子、旅馆拉客的来来往往,我和吴玉穿过人群,走进售票室。

“我进去找个人,你就在这等我,千万别乱走啊。”吴玉认真地叮嘱我,转身进去了,好久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了,我觉得很好笑,我看起来没有那么单纯吧,也许她是把我当成了不熟悉长沙的外地人,不管怎样,看着她俏丽的背影在人群中远去,我还是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我等了很久,她一直没有出来,估计她要找的人不在,她可能也正在里边等着,我无聊地东张西望,售票室里边人很多,好象有几个票贩子在钻来钻去,我想不妨买几张高价票,也不用吴玉去求人了,可是总得先等她出来再说。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我实在等不及了,向她离去的那个方向走,那边好象有个小门,我绕过几条排的很长的队伍,快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了吴玉,几个票贩子正围着她不让她走,甚至有些动手动脚,她又慌又怕地想绕过来,那几个票贩子一直纠缠着她。

我大步走过去,装作无意地撞开了离她最近的那个票贩子,一把拉住吴玉的手,“怎么还在这啊,他们一大帮人在那等你老半天了,票已经买到了。”我大声说道,拉着她的手昂然走出了人群。那些票贩子楞楞地看着我们离去,没有怎么样,走出售票室时我看见门口两个值勤的警察正在抽烟聊天,妈的,这帮王八蛋,就会收保护费和欺压良善,白 蹋了那身皮。

湘女多情之八天七夜(五B)

一出售票室,吴玉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怎么了,受委屈了?别和那些人一般见识,要不回去找几个人来报仇。”我安慰她说。

“不是,我刚出来你就过来了,我找的那个人不在,等了好久才知道她跟车走了,不在长沙,出来我想帮你问问那些倒票的,他们┅┅他们要好多钱,还动手动脚的,对不起啊,没帮上你的忙。”吴玉说着又哭起来。

我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她哭完,长沙怎么还会有这么傻的女孩子,而且这么漂亮,我觉得不可思议,她委屈了一会,见我不说话,也就不哭了,抬起头望着我。

“算了,”我装作很认真地样子思考了一会∶“我打个电话回公司,解释解释,应该可以请到假,就在长沙多玩两天吧,不用买票了,其实我挺不喜欢坐火车的。”

“真的,能请到假吗?”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问。

“好好说说,应该没问题吧,”我略带调笑地跟她说∶“不过你得答应这几天好好陪陪我,我才会下决心。”

“可我明天白天要上一天班啊,”她低了头,声音小的可怜∶“只要我不上班的时候,都可以┅┅”

“好了好了,不会耽误你上班的。”我觉得她怎么这么好玩,随便开句玩笑就当真。

我打了个车,带她到小天鹅宾馆的海鲜酒楼吃晚饭,路上我们两个一直在聊天,她渐渐适应了我开玩笑的习惯,我也有所收敛,有几年没这样和女孩子相处了,我觉得有点不自然,她不会爱上我吧,我想。

“吴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又不了解我。”我又点了一桌子的菜,问她。

“我对你好吗?”她调皮地笑道∶“可能是因为我想当你电影里的女主人公吧。”

“那得先和导演发生点什么事才行????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她羞红了脸,低头慢慢地喝着汤,没有说话。

我和她象老朋友一样随便聊着一些事,我告诉她,我在北京读的大学,学电脑的,毕业后换过几个工作,出过几次国,现在深圳上班,“我很穷,”我说∶“一天只能吃两顿饭,而且只能以面食为主。”

她丝毫没有掩饰对我生活的羡慕,后来我慢慢问起她的经历才明白这羡慕来自何方,她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就去读了旅游中专,刚刚走出校门,在中天当实习生,辛辛苦苦一个月才三百多块钱,她的父母都是很普通的人,而且感情还不好。

“我爸爸在外边找了个情人,我妈妈天天打麻将,我每天都害怕回家。”她平静地看着远处,面无表情地说。

我惊讶不已,刚刚我和她聊天时知道,她的家庭条件很一般,社会的下层,她爸爸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五百多块钱,看来一个人风流与否,真是与钱和年龄无关。不知道找了个什么样的情人?工厂同事中的中年妇女,还是刚刚进城的农村妹?这种爸爸还不如没有,我为吴玉感到不平。

“我的同学有的上班,有的没有,总是搞到点钱就出去玩,在酒店上班也不开心,我们领班总想欺负我,我实在不喜欢长沙这个地方,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城市。”我听着吴玉的话,忽然想起冷佳、苏娅、李荷她们,其实她们年纪都差不多。

“离开这里又去哪呢?去干什么呢?”我看着吴玉咬紧了嘴唇的样子,惹人怜惜。

“去哪都行,北京、上海、深圳,出国都行,反正不在这,我现在正在学外语,我要独立地去生活,哪怕要付出代价,要是有个有本事、对我好的男人带我走,就算他结婚了我也愿意,只要我能到外边的世界找到工作,我也不会总缠着他。”

“你在酒店工作,没有人纠缠你吗?”我不好意思地说∶“象我一样。”

“有啊,还很多,”吴玉瞟了我一眼,微笑着说∶“不过不象你这样,长沙你可能不知道,男人都挺坏的,那些女的也挺开放,晚上总有人带小姐来开房。

哼,那些人和我搭话,我理都不理他,坏死了。”

“其实我也坏死了,”我嬉皮笑脸地说∶“我不是一个好人。”

“我觉得你挺好的,”吴玉不好意思地自己笑了一下,认真地说∶“说心里话,其实我挺喜欢你种类型的男孩子,带点书卷味????可是要让我选择,我宁可选择能够帮助我改变命运的人,而不是我所爱的,我实在不愿意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老了时就象我妈妈一样。”她的声音虽然柔弱,但是语气很坚定。

我看着吴玉洋娃娃一样的面孔和她说话时带点悲壮的样子,觉得每个人都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其实我挺理解她的想法的,我当初的她,不就是这样选择的吗?我只是觉得有些惋惜,命运就是这样,谈不上什么公平不公平。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吃完了饭,我想转移个话题,换一种气氛∶“有一个楼里住着四个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爱好∶一楼的人最喜欢吃黄瓜,看见黄瓜就往嘴里放,二楼的人喜欢把什么东西都涂成绿色的,三楼的人喜欢在阳台上小便,四楼的人就喜欢耍刀子。一天四楼的人耍着耍着,嗖,刀子忽然掉下去了,三楼的人正在阳台上小便,‘喀嚓’不好,割断了掉到二楼;二楼的人看见天上面掉下一个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涂成了绿色;一楼的人一把接住,哇赛,黄┅┅瓜┅┅”

吴玉和我一起笑了起来,我们走出门,“我要去上外语课了,你去哪,回中天吗?”吴玉看着我,依依不舍。

我拿出手机,没电了,我想起冷佳说今晚上要来电话,得回酒店去换电池,“我送你到学校吧。”我牵着她的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我们在五一路的外语学校门口下了车,那里离中天不远,我可以走路回去,“我要进去了,你回酒店好好休息吧,别总抽烟,特别是吃饭的时候,对身体不好。”吴玉低着头,站在我面前。

“等一下。”我拉着她走到路边上,轻轻环住她的腰,她的身子很柔软,散发着少女的芳香,我低下头,她的脸轻轻贴在我脸上,我觉得她的面颊很烫,晚上天气有些凉,微风吹来,显得秋意更重,我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克制住自己想要吻她的欲望。“明天你下班了给我打个电话吧。”我轻轻推开她,她美丽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和那人如此相似。

回酒店的路上,我反复地告诉自己,我这次来长沙就是来玩的,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计划和对未来的设计,而那一切与长沙无关,我明年就要出国了,又到了一个新的起点,会有一个非常艰苦的过程,可能连自己都养不起,我什么也不能够给她,也没必要让她为我付出什么。

街上夜幕低垂,路灯照不到的地方黑黝黝的,远处的高楼无声地站立着,不知道里边住的人家都在干些什么,灯光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映得这城市仿佛一只嗜血的怪兽,无情地吞噬着我们的青春。

回到房间,心中的激动慢慢平息了,我换了手机的电池,先给刘方打电话,打不通,总是接到深圳的秘书台上,我拨通了冷佳的手机,无人接听,我想也许是她正在和原来的男朋友在一起,不方便听电话。

我打开电视,国奥队的比赛刚踢完,中国队零比一输给韩国了,主持人表情呆滞,可能是还没想明白该怎么讲评,我换到卫视电影台,正在演刘青云的《正月十五之一心一意》,刘青云是我喜欢的电影演员之一,我给自己倒了杯水,认认真真地看了会电视。

心里不知为什么总是静不下来,我拿起手机,不断地给刘方打电话,不是无法接通,就是转到秘书台,这个家伙,明知道我会找他,怎么会不开手机呢?就算是没电了,也可以随便找个公用电话打一个给我呀。

冷佳的电话倒是可以打通,就是没有人接,我想来想去,觉得她即使是跟原来的男朋友在一起,接一下电话也没有什么,何况她本来还说好和我一起吃晚饭的,如果有事不能来,起码也应该打个电话告诉我一下,我用宾馆的电话拨通自己的手机,一切正常,完全可以打进来,难道是她没听到电话响?我站在窗前,反复地给冷佳打电话,忽然有一次打过去,不再是振铃声,里边传来清淅的语音提示∶“您拨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我的心里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回身走到椅子上坐下,慢慢地想着,关机意味着她已经拿出了手机,看见了我打在上面未接的电话号码,然后关的机,就是不想接我的电话了,为什么呢?我想不出原因。

外边完全黑下来了,电视里正演着鬼片,我忽然有一种深深的孤寂之感,如此强烈。

烟抽完了,我下楼又买了一包,回到房间,无聊地躺在床上,我翻开钱包里的电话本,慢慢浏览着一个又一个人的名字,想找个人打电话聊聊天,忽然看见了沈向东的名字,想起来长沙前曾经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他在北京,我本来想约他一起来的,但是他家里有事。

“向东同志吗?我是《妇女健康》杂志社的,我们想对您进行专题采访。”

我拨通了沈向东的手机。

“去你丫的,前阵儿扫黄时你丫不是被抓起来了吗,什么时候出来的?”沈向东听出了我的声音。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我采访江办、李办的时候人家都比您客气,别以为自个儿是妇女问题专家就了不起,小心我们舆论界毁了你。”我严厉地批评他。

“别操你大爷了,还舆论界呢,知道那舆字怎么写吗?哥们刚看完球,正烦着呢,没心情和你贫,说点正经的,你丫在长沙吧,怎么样?”沈向东的声音比以前成熟了好多。

“能怎么样,还是老三样。”我和沈向东闲扯了一些以前的事,又说了一些各自现在的情况,觉得心情好了一些,“见到苏娅了吗?她还好吗?”沈向东忽然问道。

“看起来还好,她也问起你来着。”我认真地回答,对了,苏娅,怎么把她给忘了,我可以问问她冷佳她们在哪里,我和沈向东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我给苏娅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家里吃晚饭,我们习惯性地开了几句玩笑,她问我下午干什么了,我说一直在房间里睡觉,我注意到她只是问我在哪,而没有提到刘方。

“早知道你自己在家里吃晚饭,我就请你出来吃饭了,”我关心地说∶“我也是自己吃的晚饭,刘方下午就出去了,冷佳也一直没联系上。”

“冷佳可能有事吧,她原来在广州的那个男朋友来了。”苏娅还是处事比较率直的人,如果她下午没有见到刘方的话,她肯定会问我刘方可能去哪了,或者开开他的玩笑。

“苏娅,刚才我和沈向东通了电话,他问我,你现在怎么样,我觉得他还是挺关心你的,我们还聊了些以前的事,时间过得多快啊,咱们大家认识也四年多了。”我感触地说。

“是啊,过的真快,我和沈向东也很久没联络了。”苏娅是情绪比较容易受影响的人。

“你下午看见刘方了吧,”我忽然说道,趁着苏娅愣神的一刹那,我接着说道∶“苏娅,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的,你也要把我当朋友看,不应该瞒着我。”我的语气非常地诚恳。

“没瞒你什么呀,”苏娅沉默了一会,说道∶“真的没什么,我下午是看见刘方了,我回家洗了澡就去了李荷店里,不一会刘方就来了,他说你去买票了,如果买到的话明天就回去了,他来和李荷告个别,毕竟认识一场嘛,你又不愿意见李荷,刘方也就没告诉你。”

我想了想,觉得也合乎情理,“那后来呢?”我问苏娅。

“后来冷佳也来了,她在她原来男朋友那没呆多久就过来了,和李荷嘀咕了好一阵,我在旁边也没意思,就先回家了,冷佳可能又去找她广州的那个朋友去了,刘方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啊,不知道又去哪个发廊转了,”我心里安了一些∶“但是冷佳本来说好和我一起吃晚饭的,就算有事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啊,干嘛不接我的电话,还把手机关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不方便吧。”

“你听到李荷和冷佳说什么了吗?”

“没听见什么,她们刚说了一会我就走了,我也不想听,”苏娅停了一会,又说∶“可能有些是关于你的吧,不太好的话,说实话我觉得你真的没必要和李荷搞的那么僵,就算你喜欢冷佳也不必弄的大家都这么绝情吧,我好象听到李荷说‘无耻’两个字。”

电视里正演到高潮,屏幕上忽然出现一个死尸,我的心一紧。

“这件事也不能怪我呀。”我又和苏娅解释了几句,不动声色地挂了电话,继续拨冷佳的手机,我想不管她喜不喜欢我,或者我喜不喜欢她,关于李荷的事我都必须向她说清楚。冷佳的手机又打开了,但是还是没人接,我打了几次都不行,想了想又拨通了苏娅的电话∶“苏娅,帮我个忙,给冷佳打个电话,问问她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我有点重要的事儿想和她说,让她务必给我回个电话。”

我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支烟,烟圈总是吐不好,不一会电话就响了,是苏娅打来的,“她手机开着啊,”苏娅说∶“我一拨就通了,不过她好象不大高兴,我问她接到了你的电话没有,她说∶‘我凭什么接他的电话?’我说,你让我转告她,让她回个电话给你,她没说话。反正我不管了,你们的事不要把我扯在里边,你要找她自己打电话吧,不过我劝你现在也别找她,她心情不好,最好过一阵大家都冷静一下再说。”

我认真地谢了苏娅,等冷佳打电话过来,快十一点了,电话一直没有响,我拨了冷佳的号码,又关机了,我一边喝水,一边思考,觉得心里又返又乱,我想不明白李荷为什么如此对我,我一直待她不错,她现在自己有了男朋友,还不允许我和别人好吗?干嘛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李荷吗?我是韩江,你好,说话方便吗?”我越想越怒,干脆打电话到李荷家里。

“你说吧。”她冷淡地说。

“你这样对我不感到羞愧吗?”我再也压抑不住怒火,用低低地声调说道。

“我觉得你才应该感到羞愧。”她丝毫不为所动。

“你为什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我值得你这样吗?我们还有什么关系吗?”

“我没说你坏话啊,我们是没什么关系了啊,我只是作为冷佳的好朋友,不想她受到伤害,才和她讲一些事情,我没有说你的坏话。”

“哼!”我冷冷地哼了一声,敢说却不敢承认,真是可笑。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李荷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声调∶“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呀。”变什么样?我心里想,如今不那么好骗了,是么?

我刚放下电话,刘方就回来了,“你去李荷那了?”我笑嘻嘻地问她,很无所谓的样子,我怕他先和我撒谎说下午去哪个别的地方逛了,那样我就不好再问他了,即使事后证明他在说假话也只会伤害彼此的感情而已,还不如直接挑明,让他根本没有撒谎的机会。

“是啊,”他坦然承认∶“我觉得你不会愿意去的,所以也没和你说,怎么了?”

“没事,就是打你的手机打不通,挺着急的,火车票没买到,我们只能请假了,李荷都说什么了?”我嘻嘻哈哈地象往常一样,和他抽烟聊天,他可能觉得没必要也不好意思再瞒着我什么,讲了讲下午的事,我心里暗暗地从侧面核实了一下几方面的信息,觉得基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晚上没出去玩,时间尚早,我们两个都没什么睡意,聊了很长的时间,其实以前我们互相并不是很了解对方。说到后来,又提起了长沙的事,我有些激动,和他说了很多心里的话,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和李荷的关系,和冷佳的事情,我是怎么想的等等,他大部份时间都在听着,默不作声。

我们两个抽完了所有的烟,觉得嗓子干的厉害,喝了几杯水,躺在床上慢慢睡着了。

湘女多情之八天七夜(六A)

我们大概是九点多睡醒的,刘方一起来就跑到洗手间洗澡,“三十好几的人了,火气还那么大,”我批评他∶“床单弄脏了没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睡觉的时候该套上就套上,别弄得到处都是。”

“什么乱七八糟的,没事吧你?”刘方自豪地说∶“我这叫身体好,业精于勤荒于嘻懂不懂?闲着也是闲着,总比那些公粮都交不起的强吧。”

“也是这么回事,‘话糙理不糙,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我点头称是,又赞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坐在床边上,慢慢地翻着以前的电话号码,忽然看见了张晴的名字,就按照上边的号码给她家里打电话,没打通,她家的电话号码已经换了。我从后往前翻,一页一页地端详着那些似曾相识的名字,有一种昨日黄花的感觉,越往前,记忆就越模糊,如果一件事情大家都不记得了,是不是就可以当作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呢?有一页和前一页粘住了,我用手轻轻把它搓开,看见一个已经有些褪色的名字,后面是一个长沙的电话号码,一丝暖意在心头掠过,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当年那段青翠欲滴的季节。

我认识沈婷的时候是在九四年,我来长沙前的时候,正是生命中最灿烂的一段日子,那时我刚刚在外企找到工作,工资挺高的,衣食不愁,生活的压力也还不明显,每天过着无 无虑的日子,没事就和一帮同学哥们喝酒唱歌,那时北京刚刚流行“泡吧”,我经常到朋友开的一些小酒吧去客串,唱一些自己写的校园歌曲,有时会碰到一些漂亮的女孩子,都是朋友的朋友,她们大多来自北京的四个著名“靓女中心”,北影、中戏、舞院、军艺。

沈婷是长沙人,她当时好象只有十七岁,从湖南考到北京电影学员的表演系大专班,从认识开始,她就从来没有掩饰过对我的崇拜,在她们这些小女孩的心中,我们这些会电脑会写歌会踢球还不愁钱花的男孩真是太棒了,沈婷是那种典型的又甜又脆的女孩,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挺讨人喜欢的,身材什么样子不记得了,当时我不大注意这方面。

每次在酒吧里见到我她就会跑过来抱着我又蹦又闹,我在家里的兄弟姐妹中是最小的,从来没有尝过有个妹妹的感觉,所以我待她也很好,有点宠她,我的朋友们对她和她的同学也很好,但是她并不是我所爱的那种女孩子,我心中的理想是小龙女,而她有点像岳灵珊,有时候我带她去吃饭,一些哥们还以为她是我的女朋友,她喜欢这种误会。

我那段在精神上很奢侈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半年,后来我就被派到长沙了,我走的时候她好象哭了一场,印象不是很深了,我们当时都处在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时候,喜欢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还没到留恋和回忆的时候,而且我们两个的关系单纯的很,我们从未接过吻,更别提那种事情了。再后来,我的生活颇有些波折,慢慢地,那段日子也就仅仅化作了午夜梦回时唇边的一丝微笑而已。我再回北京时也很少和那个圈子里的朋友联络了,岁月无意识地迫近,辉煌朝夕渐次退去,我仿佛已成为了另一个世界的人。

突然翻出她的名字,我觉得很好奇,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应该也长大了吧?还会记得我吗?我想起有一次在酒吧里碰到她,她亲热地喊着“江哥”跑过来的情景,“别哥啊、妹啊的,容易出事。”我的一个哥们逗她,“要你管?出事就出事,怎么啦?”她抱着我的骼膊向人家示威,我仿佛又看见了她当年的俏皮样子,说实话,那时候我和她还真都不知道什么叫作出事。

我拨通了沈婷家里的电话,是个女的接的,我猜可能是她妈妈。

“阿姨您好,沈婷在吗?”我很有礼貌地问道∶“我是以前她在北京的旧同学,好久没和她联系了,她现在在北京还是在长沙啊?”

“她在长沙,不过不在家,这几天她正参加一个比赛,集体吃住,”她妈妈的普通话讲得也蛮好的∶“要不我把她的电话告诉你,你打打看,有时候她会开机。”

我谢了她的妈妈,记下了沈婷的手机号码,打通了,但是没有人接。

“给谁打电话?”刘方从洗手间里出来了,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以前的一个妹妹。”

“别哥啊、妹啊的,容易出事。”刘方顺嘴说道,我惊讶地看着他,他竟然也知道这句话,对了,他是北师大毕业的,比我早一届,和我们学校是邻居。

“今天没什么玩的了吧?”刘方问我。

“是啊~~”我叹了口气∶“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你不找冷佳吗?”

“算了,”我摇了摇头∶“咱们两个出去转转吧,还没逛过长沙呢,静一静也好,顺便把机票买了。”

我们两个下楼出门,走到“五一”路上,找了家民航售票处,买票前我们俩分别给自己的领导打电话。

“徐总您好,我是韩江,您在家休息哪,”我笑着说∶“跟您请个假,我十一到湖南看个朋友,本来打算今天回去的,可是没买到机票,最早的机票是后天的,您看我请两天事假,后天回去上班成吗?”

“你还请什么事假,算旷工就得了,”徐总在电话里严厉地说∶“你怎么事先不把回程票买好哩?”

“我没想到机票会这么紧张,”我陪着笑说∶“徐总,我以为一天两次航班应该没问题的,没想到┅┅”我叹了口气。

“没问题、没问题,现在出了问题怎么办?”徐总缓了缓语气∶“你知道我后天要去日内瓦,要一个月后才回来,第四季度还有这么多事要安排,机票买不到,你可以坐火车嘛。”

“火车票也没了,”我解释说∶“我现在就在火车站,国庆后回深圳的人太多了,都怪我没准备好,工作上的事我都安排了,刚给李志坚打了电话,您看能让他替我参加会议吗?回头我认真学习一下精神。”

“学习有什么用,关键要出成,我不管,反正你要想办法赶回来。”徐总挂了电话。

我松了口气,知道他这就算答应了,他是我们公司的高级副总裁,虽其貌不扬,却很有本事,这两年我为他东挡西杀,也立了不少汗马功劳,他很欣赏我,但是公私分明,说话也一向严厉,让他直接说同意我请假是不可能的,他的领导艺术比较高,象这次他的处理态度就充份显示了水平,一方面他没有答应我的申请,压力自然传递下来了,我就只能尽最大努力去想办法,不会出现万一他表态同意后我能买到票也不肯按时回去的情形;另一方面我也已经向他汇报了,他在工作上自然有考虑,不会耽误重要的事,而如果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也不用承担责任,因为他根本没有同意我不回去;第三,如果情况真的象我所说,机票和火车票都买不到,那么他答应不答应又有什么分别。

我给李志坚又打了通电话,嘱咐了他几句,进去找刘方,他请假没有什么问题,他的工作性质不是很紧张,而且他的领导和我私交很好。

买完了机票,我们两个溜溜达达地沿着五一路往五一广场方向走,路上行人很多,经过五一路邮电局时我看见了当初经常来工作的机房,阳光明媚,许多记忆一下子清淅起来,让人情不自禁地怀旧。

“这就是我当年战斗过的地方。”我指给刘方看∶“那时的我象白纸一样纯洁。”

“你?白纸?我不信,”刘方看笑话似的看着我∶“顶多也就是还没用过的卫生纸。”

“你真 心,”我想不出粗俗应该算是刘方的优点还是缺点∶“对了,你和苏娅怎么样,有感觉吗?”

“还不清楚,玩呗,”刘方大大咧咧地说∶“又不是挑媳妇儿。”

“关键是你喜不喜欢她?”

“喜欢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刘方摘下墨镜,认真地对我说∶“我觉得这是咱们两个人最大的区别,你和一个女人上床前非得让自己相信你真的喜欢她,有必要吗?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从来不嫖妓。”

“我身体不好。”我谦虚地说。

“其实妓女有妓女的好处,需要的时候去放松一下,公平交易,钱货两清,比那些感情游戏简单多了,”刘方大大方方地做我的思想工作∶“再说,现在有些妓女真挺不错的,人好心也好。”刘方好象想起了什么,悠然神往。

“怎么说还不都是鸡,”我不敢苟同,言语间毫不留情∶“难道认识字的鸡就不是鸡了吗?”

“鸡怎么了,你还别看不起人,就说你们北方那些所谓传统女性吧,我见得多了,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先拿社会上那一套价值标准来衡量你,学历啦、房子啦、国家干部啦、有钱没钱啦,觉得可以就跟你吃饭接触。可是要想上床,对不起,先得娶了我,这他妈的就算传统吗?有什么狗屁爱情,一样把身体当本钱把婚姻当商品,目的性比鸡还强,说穿了也不过是找一个长期嫖客,还他妈地拿婚姻责任感什么的栓住你。”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我觉得刘方的看法有些偏激,但我不想和他争执∶“这也是为什么我挺喜欢和长沙女孩打交道的原因,相对来讲她们倒单纯得多,许多时候她们和人上床就是因为喜欢,而没有太多的功利性。”

我们在马路上边聊边走,人行道很窄,我们不时停下来浏览路边小店摆放的各种商品,刘方在一家音像商店门口停下了,从兜里掏出几块钱,扔到路旁一个肮脏的老乞丏的杯子里。“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有很多区别的,”阳光下刘方转过头对我说∶“我的风格比较简单,反正就是这样一块石头,女孩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我就这样,往这一放,也用不着遮掩。你不同,你习惯于讨别人的喜欢,碰见一个你看得上的女孩你就会本能地去感觉她,感觉出她喜欢哪一种类型的男人,然后不自觉地把自己调整到那种类型,太累,不过这倒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有很多女孩喜欢你。”

“是吗?你这样看我?”我厚着脸皮说∶“我觉得还是你这种讨女人喜欢。

人海茫茫,必有一款适合你。”

迎面走来几个年轻时髦的女孩,我和刘方停止了说话,目视她们和我们擦肩而过,那几个女孩瞟了我们一眼,嘻嘻哈哈地远去了。

“长沙的女孩漂亮的真多。”我感叹到。

“漂亮并不重要,需要的时候,苍蝇蚊子也是肉,”刘方直言不讳∶“你想一想,你和那些女孩玩感情游戏,到底是因为你真心喜欢她们,还是仅仅因为她们长得漂亮?”

我没有回答,没有见过真情的人,自然不相信真情的存在,我觉得没有必要和刘方解释什么,他形成现在这种性格自然有他的个人经历,只是我自己看起来竟已给人这种感觉了吗?我忽然感到一阵悲哀,我一直以为自己和刘方他们有着本质的区别,现在看来也高尚不到哪去,我难道真是一直在玩感情的游戏吗?不会吧,可是┅┅我的心里面乱糟糟的,越来越想不明白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不过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我,我此生绝不会做出半点对不起她的事。

我们从五一广场的地下信道穿过马路,麦当劳里人山人海,我们走到一个新开业的商场前,那里搭了一个舞台,正准备进行促销表演,我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回头对刘方说∶

“我想你之所以持这种观点,是因为你还从未遇到过自身条件很好、又讨你喜欢、对你真心实意、让你体会到两情相悦滋味的女孩,”我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以前碰到的女人可能只是对你的外表和身体感兴趣而已。”

刘方沉默不语。

“如果有个女孩真地对你好呢?就象我说的那种,要是你碰到那么好的女孩怎么办?”

“那我就送她离开,不让她靠近我。”刘方又沉默了一会,悲伤地说。

音乐响起,一群穿着各种各样时装的模特纷纷走上舞台,我和刘方像老百姓一样混在人群里,仰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看,那些模特个子很高,但容貌气质颇为媚俗,显得很业馀。我和刘方看得津津有味,赞叹不已。

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我走到一边接电话,“请问哪位打过我的电话?”虽然是长沙的方言,我仍然一下子听出了沈婷的声音。

“是我啊,沈婷,我是韩江。”我直截了当地说。

“韩江,你┅┅你在哪啊?你还记得我啊?”她掩饰不住的惊喜令我不自觉地感动。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地说∶“我在长沙。”

“天呐,你在长沙?”沈婷听起来好象没什么变化,说话的语气仍然象一个孩子。

“我离开北京后去过了许多个地方,现在我在深圳上班,十一放假过来玩几天,我打电话到你家里才知道你也在长沙,”我停了一下,问她∶“你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挺好的,我毕业就回来了,离开北京前还找过你呢,他们说你出国了。”

沈婷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我现在在剧团上班,就是把关系放在那,大部份时间都在外边跟剧组跑,我正参加那个‘世纪之星’的比赛呢!嘻,刚进复赛。”

沈婷笑了一阵,又埋怨我∶“你怎么不早说要来啊,我们这几天被封闭起来了,在河西,你这次能呆几天?住在哪?”

“我住在中天,后天走,已经买票了,”我有点怅然若失∶“我原来也不知道你在长沙啊,是不是见不到你了?”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看看你,我想想啊,”沈婷想了一会∶“白天是肯定出不来的了,明晚要录音,除非是今天晚上,今晚我们比赛保龄球,十一点多结束,你把电话留给我,完事后我给你打电话。”

电话里我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哎哟,我得去参加健美操比赛了,”沈婷记了我的电话,叮嘱我∶“晚上一定要开机啊,别又突然失踪。”

我和刘方走进“平和堂”,那是日本人开的一家大型购物中心,里面金碧辉煌,装饰豪华气派,我们在人潮中穿来穿去,也想不出什么东西要买,一楼柜台里各种各样的化妆品琳琅满目,香气扑鼻。我觉得很无聊。

手机又响了,我好不容易才从嘈杂的人群中挤出来。走到门口,是苏娅打来的,问我们在做什么,买了回去的票没有。

“买了,”我闷闷不乐地说∶“后天走,我和刘方刚起床,正在逛街。”

“后来冷佳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算了,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思,”我态度很消极∶“打不打又能怎样?后天一走,大家各自在各自的世界里生活,再见不知何年何月了。”

她感到了我情绪的低落,沉默了一会,“韩江,我们毕竟是朋友,我不想你回去之后觉得这次来长沙很没意思,你开心点嘛,中午我请你们吃饭。”

“我没事,”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笑道∶“还是我们请你吧,不过我可不想影响你和刘方两个,‘三人行’我不擅长,要不你个靓女勾们各聊各的。”

“妈的我和刘方根本没什么关系,你不要乱讲,”苏娅装作气愤地说∶“我给你带两个靓女过来,来个‘五人行’,看你们有多大本事。”

我走进去,找到了刘方,他正在一个柜台前和卖发夹的女孩子贫嘴,我和他又在里边转了一会,走到门外等苏娅过来,天气时阴时晴,我也觉得一时冷一时热。

苏娅刚从出租车里出来,我们就远远看见了她,刘方拉着我站在马路对面,拨通了苏娅的手机,“不要怕不要怕,请往你的对面看。”刘方神神秘秘地说。

“他妈的别浪费我的电话费。”苏娅抬头看见了我们。

“找人就找人,干嘛东张西望。”刘方笑着对走过来的苏娅说。

我们随着苏娅走进卖当劳,见到一个又高又瘦的女孩子,“梅,”苏娅给我们介绍,又叮嘱我们∶“人家是好女孩啊,你们可别胡说八道。”

我们在卖当劳里转了一个圈,没有找到座位,又回到平和堂,坐电梯到了五楼,那里整层楼都是饭店,四周是一圈各个地方的小吃,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下,梅的话不是很多。

“我不喜欢这种女孩子,太瘦了,”去买吃的时刘方悄悄地对我说∶“你觉得呢?”

“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愿意想这些事。”

我们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端回座位,苏娅和刘方也没怎么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我在电话里开玩笑的缘故。我没怎么吃饭,喝了一瓶啤酒后脸就红了,晕晕忽忽的,情绪却好了很多。

吃饭的时候我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梅,她不是那种一见面就让人觉得很漂亮的女孩子,但是比较耐看,长的挺有味道,皮肤很白,她的腿本来就长,又穿着高跟鞋,显得更瘦了,可事实上她的身材相当不错,从侧面可以看见她黑色半大衣里边乳房丰满的轮廓,我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动于衷,对此我很满意。

她和苏娅之间的言语也不多,属于那种性格有点静的女孩子,我很惊讶,因为她的脸型有很重的风尘相,很媚,容易勾起男人欲望的那种,但她的行为举止却和样子不符,我好奇地端详着她的眼睛,确认她真的是个正派的女孩子,外表那些假像不知是怎么来的。

吃过饭,我们打车到了华侨友谊商城,在里边见到了梅的好朋友赵蓉,她在三楼租了个柜台做鞋的生意,请了几个人帮忙,等赵蓉换衣服的时候,苏娅和梅坐在柜台里面聊天,我和刘方就在鞋城里乱转,觉得大开眼界。

我们下楼出了商场,我问苏娅去哪,苏娅说去湖南经济电视台对面的“名典咖啡语茶”去坐坐,我在深圳去过那种地方,是来自台湾的一家特许经营店,环境挺好的,我知道苏娅是挺讲义气的,她是觉得我心情不好,特意带几个朋友过来陪我们散散心。

喝茶的地方离商场不远,我们是走过去的,她们三个走在前面,赵蓉是很成熟的那种女孩,丰满艳丽,皮肤不是很好,但还算漂亮,她穿着红色的外套,紧身牛仔裤显出圆润的臀部,我知道刘方就喜欢这种女孩。

“你替我先把那只仙鹤引开。”刘方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地对我说。

快到名典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是冷佳打来的,我很意外,她问我在哪里,我的情绪早已冷静下来了,没有问她昨晚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的事情,我说我和刘方在逛街,我没有提苏娅,因为我不知道苏娅是否希望冷佳知道我们约了别人一起玩,即使苏娅不在乎,由她自己对冷佳说也许更好些。

冷佳没说太多的事,只是讲她在家里,刚刚睡醒,暗示我她现在不忙,我犹豫了一下,约她见面,她答应了,我很高兴,不管怎么样,我希望我们两个人有一次认真沟通的机会,即使是逢场作戏,最后也要有个交代,我指的是她对我。

我挂上了电话,走进名典,她们已经坐下来了,正在点茶,名典的气氛相当好,清淅明亮的店堂,干净雅致的木桌椅,靠着墙的一排椅子是那种秋千架似的软沙发,用钢丝吊着,可以荡来荡去,门边有一个木牌,上面是名典最有特色的道歉启示∶“对不起,为了您更好地品尝名典的茶香,请恕我们不卖酒”。

我在旁边的座位坐下来,笑着和她们打招呼,“怎么了,哭了?”赵蓉是很开朗的人,一见面就拿我开玩笑,我喝酒之后红的最明显的地方就是眼圈。

“嗯,”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听说今年地球大爆炸,世界末日到了,我很为人类的命运担心。”

大家都笑,刘方问她们∶“要是世界真地要毁灭了,爆炸前五分钟,你们会干什么?”

“你会干什么?”赵蓉反问刘方。

“我会找一个女人,疯狂地和她做爱。”刘方的本色精神让人佩服。

“是吗?”我好奇地问∶“那你剩下的四分钟干什么?”

湘女多情之八天七夜(六B)

谈笑了几句,我们就很熟悉了,刘方又开始讲他的童年,我知道他那时喜欢住在隔壁的阿姨,那个阿姨有恋童癖。

我在苏娅耳边低声商量,“谭建军回来了,我得去他那取点钱,这几天钱花得差不多了,我一个小时就回来。”我和她撒了谎,因为我不知道冷佳愿不愿意让苏娅知道我们又见面,即使愿意,由她自己告诉苏娅也更好一些。

苏娅点了点头,取钱这个理由太充份了。

“对不起啊,你们先聊一会,我去办点事就回来,”我轻轻打断了她们的聊天∶“我家里煲了一锅汤,我去把火关了就来。”

我出门打了个车,到了烈士公园门口,冷佳还没有到,我便坐在路边的栏杆上,哼着小曲,公众假期还没有完,门口依然有许多人进进出出,我远远望着公园里边的风景,好象有个纪念碑,看不清楚,长沙历史上也是几见刀兵了,近代史上湖南人大出风头,他们倒是真有一股让人佩服的韧劲。

我拿出三五,里边只有两支了,我点了一支,盘算着一会和冷佳说些什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还过得去,只是感觉自己今天的气色可能不太好,又等了十几分钟,我把另一支烟也抽完了,冷佳还没有来,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对不起啊,电视台有点急事,我正在赶去单位的路上,没法见你了,你已经到烈士公园了吗?”电话里传来冷佳的声音。

我心中有一种强烈的被人玩弄的感觉,“为什么不早打电话告诉我?”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还没来得及嘛,刚收拾了东西下来,正要给你打呢,我到单位办完事再和你联络吧。”

我无可奈何地挂了电话,心中盘算着她说话的可信性,她是没有必要故意骗我跑这一趟的,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应该是她确实有急事,但是不是电视台的事就只有天知道了,我觉得自己就算挺聪明的人了,从小诗词歌赋过目不忘,在社会上又历练了好几年,可我还是猜不透这些长沙女孩的心事。

我回到名典,他们聊的很开心,已经喝了好几壶茶,刘方正在现学现卖从冷佳那听来的一些笑话。

“火关好了吗?”她们看着我进来,问我。

“关好了。”我给自己要了杯白开水,我有醉茶的毛病,喝点头就晕。

服务小姐给我倒了杯水,我摸了摸,是凉开水,正渴着呢,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掏了一把硬币放在桌子上,“今儿豁出去了,”我叫服务员∶“小姐,再来一杯白开水。”

名典的环境让人呆得很舒服,我们说话的语气都很慢,五花八门的聊到哪算哪,赵蓉和刘方经常有惊人之语,我和梅都不大讲话,太阳渐渐落了下来,金黄的阳光从窗口散落进来,温柔地落在我们肩上,我坐了一会,觉得心情渐渐地放松,人生也有一些很美好的感觉,关键是你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我忽然有所感悟。

苏娅忽然说起我会看手相的事,梅很感兴趣,拿出手来让我看,我看了看她的右手,又看了看她的左手,她的掌纹简单鲜明,并不杂乱,“很多人都误会你是个挺花心的人,其实你不是,你是B型血吧?”我问她,她点了点头,“你心里对你男朋友非常好,但是你表现得很不主动,你甚至从未当面对他说过‘我爱你’三个字。”我坦诚地说。

“你这人是有点邪门。”梅说。

“没有没有,”我谦虚地说∶“我这也就是瞎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后就看你们浪了。”

我们无所事事地坐了很长时间,喝了太多的水,轮流地跑到楼上去上厕所,“呦,亲自去呀,这么点小事我们帮您办了得了,还用您亲自出马吗?”刘方要去,我和赵蓉在外边坐着不让路。

“快点快点,这事只能我去,别人去不行。”刘方着急地说。

“小明一次旷课,”我想起一个笑话,讲给她们听∶“老师问他干嘛去了,小明说他带公猪去配种了,‘为什么你爸爸不去呢?’老师奇怪地问,小明说∶‘这事非得公猪去,别人去不行。’”

冷佳再次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我走到门外置电话,冷佳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在滚石附近,她说她马上过来。

我走回名典,不好意思地说要再出去一会,“另一锅汤也要关火了?”赵蓉笑着问我。

“不是,”我有点担心地说∶“才想起来一天没回去,忘了给小强留饭。”

“小强是谁?”梅奇怪地问。

“别管他,他有病,”刘方说∶“小强是他养的一只蚊子。”

我对她们笑着,皱了皱眉,转身出门,到对面的滚石迪厅门口等冷佳,没烟了,我到路旁的小卖店问中华多少钱,我知道一般是三十元,那个又丑又老的女老板娘听到我的普通话,告诉我三十五一包。

我转身走了。

冷佳来的很快,见面后我们都有些尴尬,顺着湖南大剧院到通程大厦的人行道慢慢地走,我想起我们公司在湖南的办事处就在通程大厦,那是当前长沙最好的酒店,不过国内国外两个市场系统,我和当地办事处的同事不熟。

我们两个默默走过几个路口,在一个广告牌前停下了。

“我没做错什么,不能怪我。”我看着她,真诚地说。

“那怪谁,总的找个人怪呀。”冷佳看着远方,面无表情,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这么严肃,我觉得她还是笑的时候好看些。

“我并不是喜新厌旧,李荷和我早就结束了。”

“但是她和我并没有结束啊,李荷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认识六年了,”冷佳终于转头看我∶“我本来希望她能接受这件事,所以到她店里去,但是┅┅”

“她说了我好些坏话吧?”我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坏话?”冷佳惊讶地望着我∶“她没有说你坏话呀,她只是作为一个好朋友和我说了很多,她觉得我们两个并不合适,你是一个很危险的人,要是我真地爱上你就惨了,她是真心地为我好,我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

“原来你还没有爱上我。”我拉着她的手,嬉皮笑脸地说。

“你们男人就喜欢自作多情,”冷佳也笑了∶“我可不想失去多年的友谊,我来见你,觉得很对不起李荷。”

“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关系了。”我拉过她柔软的身体,低下头想吻她。

“再这样我就走了,这么多人,说不定谁就认识我。”冷佳笑着推开我。

我们正商量着去哪,冷佳的电话响了,她走到离我很远的地方去接电话,我也没在意,站在路边,看着广告灯箱里黎明的相片,是乐百氏矿泉水的广告。

她在电话里讲了很长的时间,我颇有耐心地等着,树荫下她苗条的身影显得格外遥远,又过了一会,她匆匆走过来,没有理我,到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你有事要先走吗?”我平静地问道,多年的漂泊生涯早令我处变不惊。

“对,你以后不要再找我。”她同样平静地说,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我木然地站在台阶上,看着人来人往,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我慢慢地往回走,心中的愤怒和沮丧难以表达,很想给她打电话说几句绝情的话,经过滚石门口,隐约听到熟悉的歌声,“告别见身边这个人,应了我掌心那断纹┅┅”我的心一下子软下来,算了,本来就没有喜欢的人,谁又在这世界上认真过?和当年的伤痛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也许冷佳是对的,友谊永远比爱情可靠。

快进名典的时候,我逼着自己笑了出来,想想也蛮好玩的,我好象是被人家上了又被甩掉的女孩,这世道不是反了吗?

刘方他们换了座位,正在吃饭,我一边走过去,一边把手机放在耳边装作打电话,“纽约吗?把我那五百万抛了吧。”我夸张地说道。

“多说点多说点,要吹还不吹个实在。”赵蓉笑着和我打招呼。

“你很有钱吗?”梅天真地问。

“没有,你看我象有钱的样子吗?”我实在地说∶“要是有钱我早就约冰冰去了。”

“妈的老子就想有钱,”苏娅充满遐想地说∶“最好是什么也不干,天天有钱赚。”

“一样一样,”我深表同感∶“多少人的梦想啊,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

我们在名典吃了饭,又坐了一会,准备到凤凰城去玩,“谢晖也在长沙,你还记得她吗?”在出租车上,苏娅问我,刘方带着赵蓉梅打了另外一辆车。

“好象记得,打牌时曾见过一面吧,但印象不深,听说她不是嫁了个台湾人吗?”

“对,那个男人四十多了,她在台湾住一段,回来住一段,她说在台湾那边闷得要死,以前我们总在一起玩,现在她变了好多,天天在酒吧泡,碰到看得上的男孩就带回去,今晚她也过来,你别和她提台湾人的事。”苏娅嘱咐我。

凤凰城门前的路已经修好了,我们五个人顺着台阶往上走,在二楼门口见到了谢晖,她的妆化得很浓,我记得当初她好象也有几分姿色,现在看起来普普通通,只是走路的样子很妖娆。

“谢晖,还记得我吗?”我笑着和她打招呼。

“韩江吧,你好象瘦了。”谢晖的神态并不象我想象的那样轻浮,却相当优雅从容。

“好久不见了。”我说,和她们一起往里边走。

“是啊,那次我们还一起打过牌,苏娅说你好聪明的,一学就打得很好。”

里边已经有很多人了,我们在舞池旁边找了个座位,赵蓉和梅的酒量都不错,我提议喝TEQUILA的时候她们都鼓掌叫好,这是我在长沙喝的第三瓶,感觉不象在神农山庄那次有些怕酒了,盐和柠檬还没有拿来,我先喝了一杯,忽然想起神雕侠侣中杨过的话∶“辛辣酸涩,入口如刀,味道不美,却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本色。”

还没有到跳迪斯科的时间,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子正坐在舞台旁弹钢琴,淡雅的装束和这里的环境很不相称,一直到她弹了几曲离去,出来几个三流歌星调情献艺,我才松了一口气,这才象娱乐场所嘛,你把我们弄得那么高尚,让我怎么发泄心中的情绪。

可能是下午聊的太多了,我们坐在那都没怎么说话,有点冷漠地看着那个主持人在台上煽情,酒倒是下得很快,我觉得经过这几天的锻炼,自己的酒量确有进步,几杯TEQUILA下去,神清气爽地没什么感觉,我去了趟洗手间,发现男厕所门上写着“观瀑亭”,觉得很有新意,出来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下女厕所的门,上面写着“听雨轩”。

喝完那瓶龙舌兰的时候,我觉得酒意终于上来了,没敢再碰那两扎啤酒,迪斯科音乐响起,灯光开始闪烁不定,赵蓉和梅用长沙话聊着什么,苏娅和谢晖拉着我和刘方去跳舞,“梅怎么回事?

话不多酒却喝了不少。”我笑着问苏娅。

“她男朋友挺花心的,总出去玩,对她不好,”苏娅回头,看了一眼梅∶“一会别让她喝了。”

“那是她自己愿意,”刘方说∶“换一个不就完了。”

“妈的感情的事那么容易吗,说换就换?”苏娅骂刘方∶“你以为人人都象你那么潇洒,她挺喜欢她男朋友的。”

我注意到谢晖一言未发,也许她才是真正的过来人。

舞池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有的人在猛烈的甩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那种什么“摇头丸”,我们几个也都被感泄了,在酒精的刺激下,尽情的扭动,人很多,跳的都很疯狂,有几个长沙男人在我们身边,其中一个挤在谢晖身旁揩油,他的几个伙伴也猥亵的笑,谢晖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喝多了没感觉,那个男人越来越过份,我觉得很烦,妈的要是她一个人来你要怎么泡就怎么泡,当着我们的面就敢这样,我慢慢将身体移过去,用肘撞开那个男人,他回头撞了我一下,我心头火起,抬腿就是一脚。

“你干什么?”那个男的一个趔斜,回头望着我,没敢过来。

“操你妈,你说干什么。”我用东北话骂道。

刘方和苏娅急忙把我拉开了,对方的朋友也把他拉开了,他们几个可能自觉理亏,又看我出手很果断的样子,摸不清来路,没再纠缠什么,挪到另一个地方跳去了。

“别惹事。”刘方对我说。

“没事。”我忍住了,没有说出事实的真相,这种事,死无对证,也许是我喝醉看错了,说出来反而没意思,再说我也不想惹事,我是个外地人,又是出来玩的。

人群很挤,我们短暂的冲突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和刘方他们继续跳舞,血液在我们脸上身上汹涌流淌,我们随着强劲的音乐疯狂地舞动已经忘了彼此的存在,我闭上眼睛,无法挥去脑海中忽而年轻忽而苍老的容颜,闪烁的灯光下,答案无法预知。

不知道跳了多少时候,我摇摇晃晃走回座位,梅喝多了,靠在椅子背上,“这样的是要五千,”我的一只手托着脸,“这样的是要一万,”我用两只手托着脸,给梅学鸭店中的行情,逗她开心,她好象没有听到我的话,泪水从眼中缓缓流下。

我觉得很无聊,多高兴的夜晚啊,迪斯科舞曲结束了,放起了温柔的慢曲,谢晖忽然出现在我的身边,拉着我去跳舞,她和我贴得很近,当她吻我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脸色雪白,嘴唇鲜红。“头痛吗?喝那么多,要不要去我那,吃点水果醒醒酒?”她的暗示和邀请优雅从容。

“不了,”我轻轻摇了摇头,小心地说∶“我今天状态不好,恐怕大家也不能尽兴。”

其实我的心中充满了欲望,神农山庄的快乐和满足,酒精刺激下的兴奋和欲火,竭力控制的愤怒和激动,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的颓丧和悲伤,汇成一股强烈的冲动要把我淹没,我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女人,但我不能,我挣扎着浮了上来,我可以接受一切堕落和现实,但我也无法压抑对美好纯真的向往和追求,我忽然想起了吴玉,心中有一丝清凉的感觉,所有的喧嚣和繁杂逐渐淡去,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感觉竟化成一种萧索,“你总不能真地毁了自己”,我深深吸了口气,对自己说。

我在舞池的角落找到了正在和赵蓉调情的刘方,“我喝多了,先回酒店,你们玩的开心点,如果苏娅她们问起我你替我解释一下。”

在出租车上我给沈婷打了个电话,她还在忙,过不来了,我的心中竟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这样最好了,让你永远记得我当初的样子吧。

我回到酒店,打开房门,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不知是什么东西,让我醉的如此厉害。

(待续)